“姐姐,我先给你诊脉。”
少年挨着她坐下,微凉的手指认真搭在了脉上。
二人离得很近,近到阮娆甚至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草药香。
少年漆黑而澄澈的眼睛也在静静打量她,目光在她脸上耳后不断梭巡,似乎在找什么。
“姐姐这伤,看上去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见好呢?”
“姐姐这么美的一张脸,不该白玉微瑕的。回头我求师父调一些去痕的药膏来。”
说话间,他突然抬手,触碰到她额头上的伤疤,轻轻搓了搓。
“嘶——轻点。”
阮娆额头刺痛,有些不高兴他突然的毛手毛脚。
“弄疼姐姐了?”
少年低声呢喃间,突然凑近,轻轻对着她的额头吹气,吐息如羽。
阮娆一下觉得头皮发麻,抬眼间,却见少年目光虔诚,瞳眸清澈而干净,并无杂念。
“行了,我没事。你诊完脉了吗?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接下来要艾灸,还请姐姐更衣,换一件轻透点的衣衫。”
阮娆只得依言照办,更衣完,趴在了卧榻上。
裴润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后背,轻透的软烟罗雪肌肤半透,一片洁白无瑕。
他神色一暗,莫名有些失落。
不是她。
裴璟珩一踏进门,就看到阮娆衣衫轻薄趴在榻上,白衣少年俯身相贴,姿势暧昧,令人遐想。
“你们在做什么?”男人声音瞬间冷到冰点。
裴润转过头看到是大哥,立刻站起身,微微一笑。
“大哥。”
“小润?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璟珩蹙眉,目光扫过趴在榻上衣着清凉的少女身上,脸色陡然一黑。
“你师父呢?”
“师父让我替他诊脉,我便来了。”
“胡闹!你不过也才学了一年光景,能诊什么脉?还不快些回去。”
“大哥,我可以的。你知道的,我学什么都很快。”裴润眼巴巴的道。
“我很珍惜这次能亲自给病人问诊的机会,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我相不相信你没有用,治病救人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拿着书本上看来的东西自负逞强,只会害人害己。”
“况且,你过几日便要春闱,不好好温书,净在这儿瞎胡闹!还不快回去。”
“你那么凶做什么?三公子他一心向学,哪里有错了?再说我乐意让他研学,用不着你替我打抱不平!”
阮娆看不惯他很久了,立刻母鸡护小鸡似的站出来替裴润说话。
裴润原本暗淡的眸子一下迸发出神采,转头出神的盯着阮娆看。
裴璟珩见他看阮娆的眼神带着痴迷,立刻长眉压眼,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小润,你母亲知道你在这儿吗?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提到母亲,裴润像是被戳中了要害,顿时笑容尽失。
“我这就回去。”
方才还安静爱笑的美少年,一下变得沉郁寡言,转变的让人心疼。
阮娆朝裴璟珩翻了个白眼,转头对裴润道:
“我前两日做了些点心,待会儿让人给你装些带回去,温书累的时候,或是不开心的时候,吃上一点,甜味会让人心情好一些。”
裴润愣愣的看着她,目光突然变得迷离,不知出神在想什么。
“红玉,去装些点心让三公子带回去。”
红玉应了声,上前福身,“三公子,请随奴婢来。”
“三公子?”
裴润回过神,“好。”
走出两步,他再次回头看向阮娆。
“姐姐,我还会来的。”
阮娆冲他笑笑,点头,“好。”
少年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阮娆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看也不看裴璟珩,转身又躺回了榻上。
“裴大人贵步临贱地,究竟有何贵干啊?”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裴璟珩淡淡道。
“郑婼薇我已经送回了郑家,并且让她在家庙里带发修行一年,面壁悔过。至于那几个围困马车的护院,郑家也已经将他们发卖到砖窑去做苦力了。”
“这个处置结果,你可还满意?”
满意,自然是满意的。
郑婼薇已经年方十七,再等一年便是难以嫁掉的老姑娘,还要被迫去家庙修行,无异于昭告天下她德行有亏。
名声尽毁,郑婼薇基本上已经可以告别京圈,只能远嫁了。
不得不说,裴璟珩,真是个狠人呐。
这样一想,也不难理解他当初能两年对她不理不睬,在她家出事后选择明哲保身,将她赶出门去沉尸湖中。
对亲表妹都能如此心狠手辣,更何况她一个有名无实的妻?
只是他如今这般为她出气,究竟是转了性还是吃错了药?
莫非,当真对她动了心?
她得试一试他。
“多谢裴大人,只是还有一件小事,想要大人帮忙。”
阮娆掏出郑婼薇先前写下的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