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珩从暗道回到清思筑,狐裘上的人儿睡意正酣,还没醒。
他在她身边坐下,温柔的勾起一缕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将其挽至耳后,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又辗转吻上了她的唇。
阮娆被堵住呼吸,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唔……”
“醒了?”裴璟珩眉眼间还残存着一丝沉郁,眸光却已经温柔了下来。
阮娆眨了眨眼,看见他衣衫完好,带着日晒的温度,不由问道,“你方才出去了?”
裴璟珩点点头,“嗯。”
他将她抱在怀里,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阮娆顿时瞠目,“小润?你要他当细作?这太危险了!你那么多暗卫,为何非要让他去?”
“因为只有他可以。”裴璟珩静静道,“只有状元才可以假扮另一个状元。我的那些暗卫,也就能传个消息,让他们起草诏令,还不如杀了他们。”
阮娆一噎,“那倒也是。”
“可是小润非去不可吗?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裴璟珩叹了口气,“他自己也坚持要为家里做点事,三翻四次想逃走……罢了,索性放手让他去闯一闯。只有尝过旁人的苦,他才能明白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多么弥足珍贵。”
————
裴润确实在尝旁人的苦。
他着实没想到,一个当了三年官的人,居然能穷到这种地步。
杨吉安的家是一个租来的破败小院,连个能使唤的下人也没有,火要自己生,饭要自己煮,柴要自己劈,累了半天,他也没能把火升起来,反而自己呛了一鼻子灰,弄得像个花猫。
裴润泄气的坐在小杌子上,托着腮思考人生。
他之前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觉得自己离了家就能一展抱负,兼济天下,救助苍生。
而事实上,他连自己都养不活。
为了装的更加逼真,临走的时候,他甚至都没要大哥递过来的碎银子。
真后悔!
杨吉安简直是家徒四壁,荷包里只有几个铜板,屋里连个值钱能当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平日的俸禄都去了哪。
裴润环视一圈,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彻底陷入了绝望。
好饿……
要不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他游魂似的回了房里,躺在光秃秃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闭上了眼。
“笃笃!”
一阵敲门声突然将他惊醒。
裴润定了定神,换上杨吉安的神态,走过去开了门。
夕阳斜照,门外站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姑娘,胳膊上挎着个竹篮,一身小家碧玉的装扮。
模样倒是清秀可人的。
一看见他,姑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噗嗤笑出声。
“杨大人,你这是怎么弄的?”
裴润有些莫名其妙,被她指了指脸,顿时反应过来,赶紧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
他身子一转,露出身后的院落,姑娘一眼便看到黑黢黢的灶台,顿时了然。
“是不是柴火潮了?”
姑娘自来熟的径直进了院子,几下鼓捣之后,终于生起了火,烧上了热水。
“这几日来敲门都没人应,我还以为你外出公干了呢。”她一边生火一边道。
裴润眨了眨眼。
杨吉安的人际关系他全都交代了,可唯独没交代这里面竟还有个姑娘……
于是他低下头,咳嗽了几声,“偶感风寒,在家养病,没能起身应门,抱歉。”
姑娘愣了下,抬头看他,“风寒?你怎么不去找我哥看看?走吧,刚好晚饭也做好了,顺道让我哥给你诊诊脉。”
裴润一惊。
这姑娘和杨吉安到底是什么关系,竟如此熟络?
居然都到了去姑娘家吃饭的地步,总不会这一月内,他还要代替杨吉安娶她吧?
“今日还有事,改日吧。”
他无比尴尬的婉言谢绝。
姑娘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吧,月底的时候,我会把空出来的饭钱给你退回来,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便走。
什么?饭钱?
“等等!”
裴润立刻喊住了她。
“其实想想,我那件事也不着急……还是随你去吧。”
姑娘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出了院子走在前面领路。
医馆很近,就在巷子口临街的地方,不大的店面,门前立了块木牌当匾额,用墨水写着宁春堂三个字,字迹遒劲,很有书法造诣。
裴润不由多扫了两眼。
“杨大人,几日不见了,方才听纤娘说,杨大人身子不适?”
一抬头,只见个年轻大夫站在门口对他浅笑。
裴润看到他,立刻跟画像对上了。
陆大夫,陆时。
他救过杨吉安的命,杨吉安亦替他摆平过医闹,交情是有,但君子之交淡如水。
陆时看杨吉安孑然一身,没人照顾,便提议他在陆家搭伙。
杨吉安同意了,但坚持要每月给陆家一笔伙食费。
至于那个纤娘……
他来了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