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门的办事效率果真没得说。
天亮的时候,大街小巷,房屋瓦舍,全都飘散着一张张的檄文。
京兆府收到消息,赶紧往上报,衙卫们全都去扫大街,但已经来不及了。
流言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蔓延,越捂越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官旻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垂眸低笑了声,突然起身去了浮光殿。
“都出去。”他一脸沉沉。
宫女太监们于是全都出去了,顺带把殿门也关上了。
里面顿时传来乒铃乓啷的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
“你就这么爱他!为了他,不惜背刺朕!”
歇斯底里的低吼声伴随着巨大的碎裂声传来,宫女太监们全都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站在门外。
这位少年帝王虽然深不可测,却向来举止温文,从未发过脾气。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失控。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了。
殿门打开,少年眼角眉梢还残存着暴戾的红,神色已恢复平静。
“来人,将殿内打扫干净,陈设恢复如初。另外,命人将浮光殿的门窗全都换成铁栏。”
门窗换成铁栏?那不是跟牢房一样了么?
太监宫女们不明所以,但只能点头应是。
“陛下!”
一个小太监慌张跑来,“田公公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后娘娘!这会儿正用刑呢!”
上官旻眸光一凛。
慈恩宫内,许太后观赏着殿外正受刑的画面,染着血红丹蔻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在等人。
殿外的老太监被吊着挨鞭子,后背早已血肉模糊,被打的半死不活。
“皇上驾到——”
上官旻从旁走过,一眼都没有多看。
许太后眯着眼睛,嘴角勾起,“皇帝怎么来了?莫不是心疼这阉货,跑来求情来了?”
上官旻淡淡一笑,“一个奴才罢了,惹怒了母后,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儿臣为何要为他求情?”
“皇帝何必明知故问,连哀家身处后宫,都听说今早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皇帝又怎会不知?”
“母后这是疑心儿臣?”上官旻渐渐敛了笑,肃容道,“田公公一个无根之人,如何能跟朕有关联?简直是无稽之谈!朕已派人彻查,只待抓住幕后之人,便要将他千刀万剐!”
“哀家自然是相信皇帝,可哀家一人相信,又有什么用?皇帝该想的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许太后慢条斯理的拖着长腔。
“哀家可不想婧柔腹中的孩子将来出世,还要背负一个血脉存疑的污点,你可明白?”
上官旻眸中滑过阴暗,缓缓转头,看着殿外不省人事的老太监道:
“总管太监以下犯上,拖下去,打入死牢,择日斩首示众!”
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人将老太监拖死狗般的拖下去了,汉白玉的地砖上画出一条蜿蜒的血痕。
上官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转回了头。
许太后看他如此杀伐果断,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了。
果然檄文上那些都是胡说的,若那老阉货真跟他有什么瓜葛,他怎么可能这么视若无睹?
“哀家就知道,皇帝一向是个识大体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哀家也是为了皇帝着想,如今江山未稳,尚有宵小贼心不死,妄图动摇国本……哀家只希望皇帝今后,无论何事都能以大局为重。”
上官旻垂下眼眸,“让母后忧心了,都是儿子的不是。”
“你若真觉得愧对哀家,这段时日皇帝就在后宫多陪陪婧柔,快些传出好消息,哀家等着抱孙子呢。”许太后重新挂起笑容。
上官旻抬眸看了她一眼,对许家的如意算盘心知肚明。
“母后放心,朕绝对不会冷落了皇后,只是为了江山稳固,后宫妃嫔也得雨露均沾。来人,摆驾春熙宫,朕去瞧瞧端妃。”
许太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却也无法反驳什么。
上官旻行了退礼,转身的那一刻,神色逐渐阴沉下来。
想让许婧柔肚子里赶紧揣上孽种,将来好挟幼帝以令诸侯?
呵。
等着吧。
————
“娘娘!陛下来了!”
郑婼薇的贴身宫女欣喜若狂的跑进来禀报。
饶是郑婼薇装惯了端庄贤淑,此时此刻,也不禁喜上眉梢,赶紧坐到了梳妆镜前,重新点了口脂匀了胭脂。
看着镜中的自己,郑婼薇突然目光一闪,拔掉头上的金簪,开口吩咐道,“去,把我那件绯色织锦的软烟罗裙找出来。”
等她装扮完毕从屏风后转出来时,上官旻早一脸沉郁的坐在外间喝茶了。
“臣妾没能亲自迎接圣驾,还请陛下责罚。”
上官旻有些心烦意乱,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一摆,“你忙你的,朕借你的地方清净一会。”
说完,捏了捏眉间,便阖目仰靠在椅背上。
郑婼薇转头看了贴身宫女一眼,后者十分识趣的将所有人都悄声赶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合上了殿门。
郑婼薇安安静静站到了上官旻的身后,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