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总算天黑了。”
多日不见她,崔承东只觉得今日太阳走得格外慢。
侯爷是心急要去见四姑娘了。
这会刚过酉时,天就擦黑了,和平时一样的。
崔合看到侯爷神思不属,勉强再待了一个时辰,就急不可待出门去了。
陈令月没想到永宁侯来得那么早。
他进门就问:“天越来越冷了,你这里皮袄够吗?”
崔承东总想着送她什么。
这会儿是冬天,送她些皮货正好。
反正他库房里多的是。
陈令月失笑,这刚送了那一堆价值连城的东西,又惦记着送东西了?
没见过这么着急送礼物的人。
“不用了。我这里不缺什么东西了。”
陈令月递了杯热茶给他,“侯爷先喝茶,驱驱寒气。”
屋里的炭盆上,放了一个铁架,几个新鲜的橘子就放在架子上,阵阵橘子香味溢出,倒是醒神。
他接过茶,生姜红枣?
不过,他未曾嫌弃,三两下就喝光了。
“这是南边上贡的橘子,走水路到京城,你吃着还成吗?”
大燕的京城属于北方,冬季的时候,柑橘一类的水果,那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这些年,陈令月几乎没在冬天吃过橘子。
也是托了他的福,这才有的。
“很甜很鲜,你给我送那么多,我可吃不完。”
昨夜,紫苑背回来一大箩筐,她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啊?
“送一些给你爹娘他们吧。”
陈令月心里熨帖。
他对她,可谓是事无巨细了。
陈令月拿起一个橘子,放在手里,好暖。
“侯爷,这个温度正好,你尝一个?”
崔承东有些迟疑,他不爱吃水果。
陈令月给橘子剥皮,那青葱玉指,晃得崔承东有些口干。
“诺,吃一点。”
鬼使神差,不知不觉,一个橘子,崔承东就这样,吃进肚子里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被她蛊惑。
“陈四,你三叔他们,最近还安分吗?”
他一直怀疑,给老宁国公下蛊的人,是她三叔。
自从林神医说了之后,他便派人监视三房,至今还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这样一条毒蛇,离她那么近,他始终不放心。
陈令月冷笑:“我三叔最近,总是缠着我爹。他大概是想着,东窗事发那一日,让爹压着我大哥,保他们一家人嘛?”
“哼,算盘打得响。就是我爹念着兄弟之情放过他们,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我爹自从祖父去世之后,心情一直不太好。”
“这一阵,陈安和他时常在一起,他开怀了许多。”
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弟弟,爹对陈安,终究是不一样的。
陈令月面露讥讽。
“我大哥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初秋。等他和严姐姐大婚,我便要三房的人,自食恶果。”
若是爹接受不了,就带着娘一起,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反正大嫂进门后,家里也有人操持了,娘也走得开了。
陈四在这些事情上,历来是个有主意的。
崔承东并未多言。
屋里橘香萦绕,两个人围着炭炉,喝茶谈心,在这冬日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温馨。
崔承东有些恍惚,这夜,寒风都仿佛格外温柔了。
他替陈令月续了一杯茶,陈令月微笑谢过。
她仿佛随口提起来一样,“今日,我和大哥偶然聊起宁州的李林甫将军。记得祖父曾经说过,李将军做过他的副将,祖父对他,很是看重。”
“当年,李家镇守东北,对阵靺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说起来,我亦是十分敬佩他们一家!侯爷在外征战多年,可认识李将军?”
她自以为掩饰得好。
可是,其中流露出来的小心,还是让他察觉了。
看来,她是想说什么。
崔承东只当作没看见。
他颔首道:“多年前,我曾去东北征战,李家男儿,和我一起冲锋陷阵。”
这样的夜晚,更容易勾起回忆。
当初,他刚到宁州,李鹤嘲笑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卫国公府的大公子,细皮嫩肉的,你也敢来这种地方!还是好好在京城待着吧,别等上了战场,就吓尿裤子了!”
旁边有人大笑起来。
当时他年轻气盛,怎么听得下这样的讥讽!
两个人当场就打了一架。
不打不相识,从此,他们便成了至交好友。
李鹤带着他,喝过最烈的东北烧刀子,吃过最香的烤牛肉,他们骑着烈马,在寒风中,肆意奔驰。
可是,在一次战役中,他没有再回来。
“他们一家老小,个个铮铮铁骨,都是大燕的好儿郎!”
说完,他一口就喝下了手中的茶水。
那架势,不像喝茶,倒像是喝酒。
看来,对于他来说,这些是沉重的回忆。
陈令月沉默片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