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覃练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张嬷嬷打趣道:“夫人一直很是沉稳,很少像今天这样急躁。”
覃练一边在梳妆盒里挑挑拣拣,一边对身后的丫鬟说:“今天我要穿那套浅红色,看起来喜气又亲近。”
她又对张嬷嬷道:“嬷嬷,你是知道的,我盼着这一天,都多少年了,这时候,那里还沉稳得了。”
“嬷嬷就别笑话我了。”
张嬷嬷往后退了一步,在昏暗灯光处,偷偷抹了抹眼泪,才笑着碰着一个锦盒走过来。
“夫人,这是你说的那个镯子。”
覃练打开来,在烛台边上仔细看了好久,才感叹道:“就是这个了。当初阿姐得了一个,还有一个在我这里。我早就想着要送给未来儿媳妇了,今日总算可以送出去了。”
这镯子,是他们父母的定情信物。听说,是父亲特意去北方寻的玉石,请能工巧匠做成的一对翠玉镯。
覃练在看着玉镯,张嬷嬷却是在看着她。
昔日名动京城的名媛覃练,如今眼角也有了细纹。
这些年,姑娘的苦,旁人不知道,张嬷嬷一清二楚。
当初她嫁给国公爷以后,郁郁寡欢。
国公爷没有耐心哄她,两个人又聚少离多,感情自然不好。
卫国公府这一家子,都是心气极高的。
老夫人因为他们夫妻不和,对覃练颇有怨言,还逼着覃练把唯一的儿子交给她扶养。
好不容易,老夫人走了以后,覃练把儿子要回来了,可是,母子终究是生份了。
这些年,覃练对着卫国公府这一窝姨娘庶子,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
她就盼着侯爷能成家,她也有亲儿媳妇,亲孙子在身边。
盼啊盼啊,就是那么多年。
崔承东接上了覃练、邢国公夫人,大家便往宁国公府而去。
陈令月昨夜得了口信,知道他们今天要上门说亲。
陈升夫妻,陈奕夫妻,早就等在了正堂。
“侯爷能这样,说明他看重月姐儿,这是好事。”
胡氏自从知道他们打算把六礼走完,心就安定了。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月姐儿,侯爷又何必多此一举?
陈升也懂,只是,想到永宁侯的身份,他有些底气不足。
陈奕却说:“爹,我们宁国公府现在是不显眼,可日后就未必了。”
“不管永宁侯权势多高,若是他敢欺负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陈升欣慰地说:“你能这样想,为父心里甚是安慰。你爹这一辈子,都没干过一件像样的事情,实在有负你祖父的威名。”
“日后,你若是能将宁国公府发扬光大,给你妹妹撑腰,你祖父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陈奕郑重其事地说:“爹,我会努力的。”
外头仆人来报:“国公爷,安国夫人在门外递了拜帖。”
陈升领着几人,迎出门去。
落座之后,王媒婆就发挥她的优势,把永宁侯和陈令月说得是天上有,地下无,说得在座的人,都喜上眉梢。
“陈大老爷,宁国公,你们家四姑娘,那是一等一的人品,我们阿治,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迎她进门。”
覃练第一个表态,说得恳切。
邢国公夫人急忙跟上:“永宁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俊杰,和陈四姑娘,一定很般配。你们放心,以后,阿治一定待她如珠如宝,绝不让陈四姑娘受半点委屈。”
崔承东无比真诚说了一句:“请你们相信我,以后,我会用心相待,绝不让她受一点苦!”
话语掷地有声,谁都不会怀疑他此刻的决心。
陈升听了这么多,也该说点什么了。
“昨日接了圣旨,其实两家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来了,侯爷能够为了小女,做到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说实话,我只有这么一个嫡女。我父亲在世时,对她亦是百般宠爱,她确实没吃过什么苦。只盼着,侯爷能说到做到。”
崔承东严肃地答应了:“你放心!”
覃练笑着拿了个锦盒出来,“这是我给陈四姑娘的见面礼,还请陈大夫人代为转交。”
胡氏哪里会看不出来,覃练这是想当年交给月姐儿。
如今这屋里也没有外人,她便让人去请陈令月出来见客了。
陈令月一身嫩绿色衣服,清新脱俗,俏丽动人,覃练一眼就喜欢上了。
阿治好眼光,这姑娘看着就是个好的。
“来,让我瞧一瞧,这是怎么养出来的可人儿,我好眼馋啊,真恨不得马上带回家去。”
邢国公夫人在一旁凑趣:“可不是,看着娇软可人,我也欢喜得很。还是妹妹有福气,日后有了这么一个好姑娘陪着,那可不是天天都开心。”
陈令月听她们说得起劲,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见面,就能把人夸出花来,果然不是她能比的。
她娇羞地任由安国夫人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夫人们谬赞了,我不过是寻常女子,如今站在夫人跟前,越发黯然失色了。”
覃练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嘴巴,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