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建元帝:“父皇这是疑心儿臣了吗?”
建元帝不语。
气氛安静得叫人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明明坐着满满一宫殿的人,此时此刻,却寂静得如同没有一丝人气。
太子跪得笔直,抬眼看着建元帝,一言不发。
崔承东也跪倒在地,他朗声大喊:“臣守卫边境,从来不是为了太子,不是为了皇上。”
“臣为的,是大燕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臣为的,是大燕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不必担惊受怕。”
“卫国公府的历代忠魂,为了大燕,鞠躬尽瘁,马革裹尸,绝无悔意。臣之所言,绝对没有半句违心之说。卫国公府的历代先祖,皇天后土,皆能明证。”
左相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他出列,大声求情:“皇上,崔中郎将乃是国之栋梁,他若一直待在东海,那咱们大燕岂不是自损战力吗?”
“臣恳请皇上三思。”
“臣恳请皇上三思。”
陆陆续续,也有几个臣子站了出来,和左相统一战线。
皇上不耐烦地说:“行了,大过年的,朕的好心情都被你们搅和没了。”
“崔中郎将还是按照原先的旨意先去东海,以后的事情,再议。”
皇上明显心情很差,大家也不敢再触霉头了。都安静得如同鹌鹑一样,好好坐在位置上。
陈令月看了一场大戏,只觉得他们演得是真好,她竟然半点没有看出来。不过,她自己也很入戏了,一直绷着个脸,让别人看得见她的担忧之情。
覃练的脸色,比她的还难看。
真是难为婆婆了,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冷不丁的,陈令月的视线对上了一道炽热的目光,她定睛一看,是怀王。
怀王举杯对她一笑,陈令月皱眉,转开了脸。
崔承东也看到了怀王这个举动,马上端起酒杯遥遥回敬了怀王一杯。
怀王心下冷哼:他还有脸,害得阿月跟着他担惊受怕。
一场过年宫宴,过得心惊胆战,所有人都蔫了吧唧的。大家脸上都挂着假笑,终于熬到了散场。
坐上马车,陈令月才放松身子,“真是难熬。”
崔承东帮她揉了揉后背,摸到她紧绷的肌肉,他笑了。
“你不是……,你怎么还这样紧张?”
陈令月小声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当然要担心了。”
崔承东心中一热,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夫妻,夫唱妇随。他既然和皇上演戏,那她也要跟着演,不然还是有穿帮的风险。
是他的疏忽了。
没想到,她能考虑到这一层。
“嗯,若是有心人注意到你,却是不妥当。”
比如怀王!
他真是贼心不死!
今天这样的场合,还要偷看溶溶,真是该死得很!
他眉眼上都是冷意,嘴上却温柔地说:“辛苦夫人了。”
回到清颐园,覃练叫住了他们夫妻二人。
“阿治,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当时都恨不得拧下他的脑袋看看,这还是她的儿子吗?怎么那么蠢?
他说的那些,明面上看着是为了皇后和太子争一口气,可是实际上,却是让皇上对皇后和太子越发忌惮了。
这真是她的儿子干的蠢事?
崔承东板着脸道:“皇上有些糊涂了,他如今一心向着惠妃母子,我若不在京城,担心姨母和表哥会吃亏。”
“可是,你这样,也不妥当啊!”
“母亲,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你也别问了。夜深了,我们回房了。”
覃练能怎么办?
她从来对阿治就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夜,她注定睡不着了。
担心姐姐,担心外甥,担心儿子。
怎么突然之间,这天都好像变了呢?
回到房中,陈令月凑到他耳边问:“娘只怕要担心坏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看见覃练这么忧虑,有些怕她忧思成疾。
崔承东告诉她:“太子身边都出了一个林枫,我们府里,特别是母亲身边,一定也不干净。”
“也许,这一次能抓着一个。”
陈令月恍然大悟。她捧着一本书,坐在房中,和他一起静静等待结果。
不多时,崔道进来,“爷,方才你和夫人在老夫人屋里的时候,外头有一个人在偷听。”
那个丫头端着茶站在外头,距离挺远的,应该是听不到的。
可是,崔道却注意到她的耳朵动了几次,而且眼神不太对劲。崔道方才一直跟着她,果然,她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东面墙根下的一处。
崔道仔细看过,那墙根底下的草丛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小洞。
看来,这是他们传递消息的办法。
这个世间,有些人禀赋卓绝。也许这个丫鬟的耳力就是比寻常人要高出好几倍,并不奇怪。
陈令月好奇地问:“是哪个丫鬟?”
覃练身边的大丫鬟有四个,她全都认识。
“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