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撒谎撒得真情实意,甚至还握着刘子的手擦了把眼泪。
“小游也是个命苦的,那日没能同我们一起逃出来,我那大儿子也重病不起。倒是晚晚,晚晚还在。”
刘子听到姜游没了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这次他回来主要接的其实就是大小姐。
眼下二爷在京中地位不稳,正好却一个联姻的棋子,大小姐虽然养在乡野但好在模样不错,若是接到京中好好教养一番不愁没有用处。
原本还想着小公子比较麻烦,二爷刚刚大婚身边定是不能留子的,眼下没了就没了。
他道:“那小姐现在何处?我受了别人的嘱托,来李家捎个信,等忙完就去拜见小姐。”
“这家都没了还能去哪里?我们一路逃难而来,本想着求李家帮个忙,可我毕竟人微言轻……如今又身无分文,若是再没个出路怕是一家都要被当成流民轰出南垣城了。
刘子嘴角抽了抽,自然听明白了姜峰的意思。
不过想到这姜大爷养了二爷两个子女不少年,想来一起带走也无妨,“那您告知我当下的住址,等我忙完咱们收拾一番,我带大哥一家一起去京中与二哥团圆如何?”
姜峰心中大喜,赶忙道谢,再顾不得李家,快速奔向落脚的脚店。
他得提前和他们串好供,以后姜灵不能叫姜灵了,她得叫姜晚!
……
从莲花镇到南垣城不过一日的路程。
姜晚他们中午出发,老驴又着实年龄大了些,大家也都不忍它受累,只能走些时间就停下少量多次地喂它些秸秆,饮些淡盐水。
桑儿状态不错,每次都看姜晚喂驴子,看得多了自己也忍不住抓一把秸秆去喂,见那牲口舌头一卷就将秸秆卷进嘴里,然后嘴巴一歪一歪地咀嚼,模样怪丑的。
就问姜晚:“晚晚,它这么难看,才被主人卖掉的吗?”
姜晚撇一眼这个当着驴说驴坏话的小孩,“怎么会,驴子都这样,它就是年纪大了,吃东西得细嚼慢咽。”
又道,“又瞎叫,叫姐姐。”
“不要,晚晚好听,而且你不是我姐姐!”桑儿拒绝。
姜晚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个爆栗子,桑儿哇一声抱头跑向晏珩。
姜游看了直乐,“姐,以前爹娘也叫你晚晚的。”
他那时虽年纪小,可也跟着爹娘叫了许久的晚晚,直到后来娘没了,爹也走了,到了大伯家,她就再也不是晚晚了,成了晚丫头。
姜晚想了想,“那也是长辈叫,一个小屁孩没大没小的,瞎叫什么?”
“晚晚?”郭婶子突然笑着开口,几分揶揄,几分帮腔。
姜游:“晚晚!”
晏珩正在放空,突然被三道视线盯上,犹豫了下看向姜晚也叫了声:“晚晚。”
桑儿拍手:“晚晚!晚晚好听!”
姜晚:“……”好吧,你们随意。
眼看天色不早,几个人找到一处农人地头临时搭建的凉棚后就不走了,打算夜里就在这儿露宿一晚。
姜晚一边帮郭氏搭灶做饭,一边问:“婶子,孙嫂子你打算怎么办?”
孙氏可是昏得干脆,这一路一直不醒。
虽然姜晚几次都觉得她是装的,可最终还是忍住没那脚将她踢醒。
“管不了,等到了南垣城就把她放下。我记得她有个表亲在城北的村子里,人家愿意收留她,她就留下,不愿就给她些盘缠,回娘家也好,另谋生路也罢,与咱们无关。”
姜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靠近郭氏,“婶子,到时候可别让她与村里人碰面,不然桑儿的事……”
郭氏顿了一下,“我晓得,不能让她再害我第二个孙子。”
虽然桑儿的死与孙氏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但她们一家为了找这蠢妇而耽搁了出逃时间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平日里婆媳相处融洽,孙氏也算得上一个好人,可她就是没办法忍着这根肉刺。
不拔下它,她得疼一辈子。
孙氏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醒的,许是实在忍不住饿,这才晃晃悠悠地从驴车上坐了起来。
几人正在吃饭,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她,后来注意到了几个人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毕竟,唯一和孙氏关系密切的是郭婶子,郭婶子都不开口他们自然地缩着。
晚上吃的是野菜熏肉和中午买的肉包子,因为时间充裕姜晚还用陶锅煮了些小米粥,吃完饭刚好一人一碗。
孙氏其实早就醒了,可她不敢睁眼,一是怕被丢下,二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选择和处理眼前的情况。
这一路,姜晚他们并没有刻意避讳孙氏,一直在讨论到了南垣城要买什么东西带在路上用,所以孙氏也知道他们是要离开南垣县的。
她不认识晏珩和那小孩,却也从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与村汉完全不同的气质,只当是姜家姐弟攀上了富贵人家的关系,这才有了离开的底气。
每一次她听到那玉雪可爱的孩子叫郭氏奶奶时,她都忍不住动容,想要坐起来看一眼,可她不敢,就忍着。
直至肉香混合着米香传过来时,她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