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是在一个风平浪静,且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到达陵阳城的。
那一日,尤三全从船楼上走出来,颇有一种重见天日的亲切感。
看一眼站在身侧的晏珩,他摆手示意马六过来,简单吩咐了几句,就亲自送几人进城。
郭氏在离开甲板时几次回头看跟在身后的尤三全,低声问姜晚:
“这孩子是怎么了?一段时间不见,良心发现了?”
姜晚微笑点头,“是啊,良心得很。”
尤三全不但良心发现,甚至还亲手将陈小雨的奴契书送上。
倒不是他心甘情愿,实在是自暴风雨那夜开始,他就被这两人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软禁在船楼内。
除了一日三餐,他日日面对的就是这两张脸,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看着几人渐行渐远,他默默放下高举欢送的手,一脸郁闷地垂首看向身边的马六等人。
“看什么看!走啊!进京!”
马六看着逐渐消失在人群的背影问道:“尤爷,这几个人……”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马六见状,直接原地起跳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娘的!半夜一个二个地都跑到哪里去了?老子被他们堵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怎么不冲出来抹她们的脖子?眼下老子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若是杀了他们老子毒发谁管?!”
说完,气呼呼的,一脚踢翻了一个卖鱼的摊贩向渡口走去。
放置药人的箱子还没卸货呢,这群马仔这么不靠谱还是得自己盯着。
尤三全虽然在两人的逼迫下说了很多。
但有用的消息却少得可怜。
自在莲花镇上,姜晚将尤三全一顿好打后,他就被人逃了麻袋,一路扛到了乐溪山上。
尤三全本以为自己又要沦为矿工,却不想待遇一改从前,日日被好吃好喝的照顾不说,身边还时刻跟了几个听话的马仔。
不管他什么要求对方皆无条件服从。
于是,这个街头流氓,一跃成为了暴发户尤爷。
运输这些药人是尤三全得到的第一个任务,一开始刚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也害怕,可在知道只要按时给药他们就不会动的时候就放心了。
他的任务也简单,将东西运送至京中西郊外的红云观即可。
在马六发现有可能有人潜入船舱后,就将那些药人转移,直接当作货物放置到木箱之中。
那药人本就不是活人不需要空气,自然也无惧被压了棺材板儿,这才“消失”无踪。
姜晚与晏珩两人走在队伍最后面。
晏珩:“黎国皇室崇奉道教已是人尽皆知,尤其新帝上位后,那红云观观主一跃成为国师。可随意出入宫廷,与皇帝讨论道义。”
“皇帝信道?”姜晚琢磨,“是信永生吧?”
晏珩点头,“那红云观馆主名为卫予,是皇帝还为太子时就结识的一个道童,其师傅洪熙真人醉心炼药几十年,后因丹炉爆炸而死于大火。这卫予继承其师傅衣钵,所炼药物无一不是千金难求。”
“皇帝自太子时便醉心长生之术,日日食用丹丸,月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潜心修道。”
姜晚撇嘴,“怪不得,就这样的人,能看到天下民不聊生?能看到边关官叛民反?怕是等哪日蛮子杀到皇城底下,还坐着成仙的梦呢。”
晏珩对姜晚的吐槽未做评价。
他道:“秦巍和桑儿暂时都不太适合入京,眼下这陵阳城距离京中不过一日车程,在未弄清局势之前,我们暂可留在这边。”
姜晚点头。
他们能进了陵阳城还多亏了尤三全。
这小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得很,一船的活物过关时,那守卫竟连查看都无,就放一行人进来。
而船上的其他人早就依次下船,就连那袁成都不例外需要带着夫人家仆排队查验。
而她们只因尤三全说一句自己人,便被放行了。
姜晚:“看来,这蛮子杀到皇城底下的时间,不远了。”
……
陵阳城距离京中不过一日车程,又地处渡口十分繁华。
姜晚他们找了几个脚夫将行囊搬到距离渡口最近的一家客舍后临时安顿了下来。
在船上这将近十来天的时间,让几个孩子落地脚都是软的,泡了个热水澡就滚到床上睡觉去了。
等醒来时,已经太阳西斜了。
晚饭前,姜晚拿着陈小雨的奴契找到了她。
陈小雨的状态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相较之前除了瘦些没别的变化。
此时正帮着郭氏在客栈后院洗这几日几人的衣物。
姜晚将奴契递给陈小雨:“之后打算怎么办?你若是想要回岗子寨……”
“我不回!”陈小雨手中握着奴契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什么也没做,他们冤枉我,那么着急将我嫁出去,我不要!我不回去!”
说着,眼泪就开始往外涌。
姜晚头疼,我就一句话而已,怎么还捅了炸药包了。
“你什么事儿我不管,跟我也没关系。我就是问一嘴,那你不回去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