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山脉如同卧龙般匍匐在大地之上。
原本静谧的山林之中,百兽突然躁动不安。
伴随着一声闷响,鸟儿惊林而起。
在临溪村一旁的山中,魏谦站在一处断崖石山之下,看着崖壁骤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石分裂而下。
等了片刻见碎石不再掉落之后,他挥了挥手,原本趴在林木之中的人开始搬运炸出的石块。
人群着装混乱,却依旧能看出有脱了战甲的兵,亦有城中寻常百姓。
而在南垣城外,正有以工匠为首的队伍,正在用运输而来的石块和泥浆,加固城墙。
并在城墙外,再圈新的地方加盖城墙。
而在距离安南府以北的官道上。
一个由数百人组成的车队正快速前行着。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棚顶的马车内。
姜晚歪斜着身子,半靠在晏珩身上。
手中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慢悠悠地画着什么。
晏珩任他靠着,时不时捡起身前盘子里的坚果,递到姜晚嘴边。
姜晚吃的时候就不太正经了,舌尖时不时去挑逗那修长的指尖。
晏珩胸腔微抖,他低声笑道:“之前见你那般郑重,只觉大敌当前,前往昏暗无路。”
“眼下你又这般模样,竟又让我觉得岁月静好,似前程无忧,静安和泰。”
姜晚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回头,脸颊几乎要贴到晏珩脸上,“眼下可不就是岁月静好。”
“最起码,此时此刻,我们安全无忧,这时日难得当真是需要珍惜的。”说完,鼻尖蹭了蹭晏珩的鼻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下。
晏珩刚要将人揽过来加深这个吻,姜晚又回过了身,继续在她那速写本上写写画画。
晏珩挑了挑眉,探过头去,“从上车就开始了,在画什么?”
姜晚挑了挑眉。
“与我成婚,便给你看!”
她这句话说得突兀至极。
晏珩在听到的那一瞬愣怔了下,疑惑反问,“什么?”
姜晚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怎么?‘不灭’是种在手上,可不是耳朵上,听力怎么还受损了?”
晏珩受不了她的胡闹,将人推开些许,双手握着她的双臂将其摆正了姿势。
“与我成婚?”
姜晚点头。
晏珩却哑巴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按着他们两人的关系,成婚是必须的。
可再结合他的情况,就不同了。
在离开安南城前,两人根据黑线的生长速度,以及黑线距他心脏的距离,敲定了个死亡倒计时。
三个月。
姜晚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淡定得如同只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是什么样子的。
晏珩却在这平稳的情绪之中,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陪在她身边,度过这最后的时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却不想姜晚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如此突兀地提出这么一句。
他怎么敢妄想。
可……
姜晚歪头看着他,嘴角挂着笑。
“怎么?不乐意?还是觉得这我这个草根郡主配不上你这个侯府世子?”
晏珩摇头,脸上却带着无奈的笑。
他有无数劝阻的话,可那些话堵在胸腔堵在喉间,堵了一大段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他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既说不通眼前的女子,也说不服自己。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两个人在最终的日子里,都好受一些。
晏珩将姜晚抱进怀里,任由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压在她的肩头,“画的什么,给我看看。”
姜晚刚举起手中的本子,外面突然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祁有方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公子,姑娘,前面北迁的百姓聚集,稍稍出了些麻烦,咱们不如就地修整下,片刻后便可出发。”
姜晚:“正好我们坐的也乏了,下去溜达溜达也好。”
说着,已经掀起帘子。
祁有方骑在马背上,青年公子冲着姜晚微微颔首,调转马头向队伍前端而去。
此时已到了午后,金黄的太阳大半退到了山后,给山脉和林木镶上了金边。
姜晚下车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依旧是一身骑装,头发随意盘在头顶,虽然没有刻意化妆。
可若不仔细看依旧会觉得这是谁家初长成的少年郎。
晏珩比姜晚要高出一大头去,墨发散在肩后,只一个木簪将鬓边的发丝绕在脑后。
一身交领长衫,看起来舒适自得得很。
“咱们也弄点吃的?”
姜晚冲着晏珩眨了眨眼,“好久没吃锅子了。”
说着人已经回头到了马车后面,晏珩正欲问她要做什么。
就见这位已经快速地拿出了小炉子,锅子,以及各种食材。
各种菌类、肉类就不说了,她甚至还拿出了新鲜的蔬菜瓜果来。
看她刚刚到车后拿东西的谨慎模样,又看她那水灵灵还带着水珠的小白菜,晏珩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