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二十年,正月初七。
玉柱山,法阵销撤,云霭褪散,峰顶之上的篱墙小院里,楼阁窗扉紧闭,器物蒙雪,再也望不见雪狐追逐嬉戏的场景,只余几株红梅仍开得血艳,一派萧然。
一阵寒风吹来,门檐高挂的红灯笼应声而落,一直滚到两名悄然来此的修士脚下。
“唉,都走了。”
背负剑袋的锦衣姑娘,美眸中流转一丝不舍,轻叹道。
“中原才是他们的家。”红发修士负手而立,平静地说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李纯阳为何不辞而别,听藏剑宫的人说,有人看到他带着一位姑娘去找燕小七,哼,不跟本姑娘告别就算了,竟然连玉姐姐也瞒着,害的她忧心失落。”
白琉璃不禁撇了撇小嘴,旋而又感慨道:“不过,我很佩服那位西陵雪姑娘的勇气,为了找李纯阳,竟然孤身跋涉几千里来昆仑,真想见见她。”
“呵,等下一届玄黄盛武,师兄带你去中原,只是,未必还能遇上李少侠这样的年轻俊杰。”
闻言,白琉璃的小脸上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悲色,旋即狡黠一笑:“大师兄也很难再遇见玉姐姐这样的红颜知己咯。”
“嗯。”
程鹿鸣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遂而抬眸望向东南,东海齐地,他也该抽时间回去看望故人了。
楼兰王城,大光明塔。
九层高塔,白绫飘飞,一具玉棺横陈在正中央处,周边三千白烛荧耀,久久不息,风铃摇动间,凄凄之声,似为一代术法宗师的陨落,谱下一曲哀歌。
而光明塔外,只见两位老僧并行而至,一者身着衲衣,右袖空荡,背负长剑,面有疤痕;一者体着红布袈裟,头戴莲花佛冠,手持九环锡杖,身散沛然佛气。
正是明镜和尚与三藏禅师。
禅师来到大光明塔的消息一经传开,顿时引得诸多佛门信徒上街观望,在塔内,一名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披麻戴孝,心情郁郁的跪在玉棺前,而他的手里,摩挲着一枚形状斑驳的暗金色钥匙,那是传闻之中,可解开长生术之秘辛的四枚玄金钥之一!
而此人,正是法魁徐方璧,觉察到佛气出现,他便赶忙收好玄金钥起身,出门相迎。
“晚辈徐方璧,拜见禅师。”中年男子微微欠身,向这位德高望重的佛门老僧拱手作揖。
“方璧,请节哀。”
三藏禅师颔首回礼,旋即在徐方璧的引领下,进入大光明塔,当亲眼望见那具玉棺,以及桌案上的灵位,老禅师不禁泪眼婆娑,苍老面孔上的悲色无可复加。
“贫僧与尊师自幼相识,尔来八十有六年矣,没想到还未再见得一面,便是参商两隔,实痛煞我心!”
言罢,三藏禅师将锡杖递给明镜和尚,伸手接过三柱大香,用烛火点燃,弯身敬拜,然后将香柱插在香炉里。
“世事无常,师父当初为了突破宗师境界,用秘法吸收了诸多鬼魂的魂力,可也因此留下祸根,积怨成疾,使得自身寿元不增反减,一百二十岁,已是大限,他老人家临终前也不忘保护楼兰,将半身真元散入了光明塔。”徐方璧叹息道。
“人生在世,终有一别,可结今生罣碍,玉棺何时入土?贫僧愿一路相护。”三藏禅师说道。
闻言,徐方璧皱了下眉头,开口解释道:“大光明塔,真元浑重,可保师父遗身在玉晶棺内不朽,且立于此,供后世瞻仰。”
“嗯,是贫僧多言了,还请谅解。”
三藏禅师点首致歉,适逢一名身材肥胖的大商贾急匆匆走了进来,后者看到禅师后,不禁理衣敛容,正了正神色,向他拱手问好。
“关施主,别来无恙。”
三藏禅师回了一礼后,徐方璧开口问道:“关总商神色匆匆,可是有要事?”
“纯阳少侠的伤势有所好转,但他体内煞气未除,昨日在榻上躺了一天,脸色不是太好,还请法魁随关某去春风苑,帮他诊治一番。”关鸠忧心地说道。
还不等徐方璧答应,一旁的明镜和尚面色骤变。
“纯阳?可云梦山鬼谷派的李纯阳?”gōΠb.ōγg
“没错,就是那位李少侠。”关鸠连连点首。
“他···他怎会来西域外境?还受了重伤、身染煞气?”
明镜和尚的连番询问,关鸠一时哑然,徐方璧似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关总商不必心疑,这位明镜前辈与我是故交,他乃是鬼谷派传人,李少侠的师叔。”
“原来如此。”
关鸠点了点头,答道:“李少侠在连云山脉遭人暗杀,不幸坠崖,关某带商队回归楼兰时遇到了他,出于安全考虑,便将他带到了这里。”
“近日诸事繁多,险险忘了此事,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春风苑。”徐方璧说道。
“李少侠在落日岭,为护百姓而出剑抗衡官兵,贫僧也愿尽一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