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闺女的恳求，叶永昌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现实这座大山并非谁都能轻松地跨过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家这样的情况，还有谁肯借钱给你？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叶晓萍却不想放弃，“爸，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以前几个叔叔伯伯都对我那么好，他们肯定会帮忙的。”

“伯父，是不是只要能借到钱，你就愿意做手术？”一旁的桑妤问道。

“大夫都不能保证手术一定能成功，又何必浪费这个功夫？”

他没有正面回答桑妤的话，说明还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桑妤道，“伯父，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个病是死不了人的，不手术只能一直受到病痛的折磨，就算拖到截肢也得不少费用，到时候还是得进一趟手术室。”

听到这里，叶永昌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桑妤接着说，“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状况，晓萍都不可能放弃你，到时候她要照顾一个双腿残疾的父亲，还要照顾继母跟弟弟，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只会因此蹉跎时光。”

拿一个女人能不能嫁得好来评判人生其实并不妥当，可出于时代的局限性，桑妤也只能这样了，否则无法激起叶永昌活下去的动力。

本来还觉得桑妤懂事的叶永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可能的，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

“伯父指什么不会发生？是你不会出事，还是琴姨能帮晓萍找个好婆家？就算有人愿意接受晓萍，晓萍会放心嫁人吗？还是跟之前那样委屈求全呢？万一伯父有什么好歹，晓萍这辈子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扎心无比，也成功让叶永昌没了声音，就算到时候他解脱了，叶晓萍就真的可以释怀吗？

“桑妤……”

叶晓萍刚要出声，却被陈不凡拽住了衣角，他用眼神示意着她不要冲动。

叶永昌垂下眉眼，“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晓萍，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因为这个自责。”

叶晓萍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要，爸，说什么我也不要你出事。”

可无论她再怎么劝，叶永昌还是固执己见，“好了，别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可是爸……”

“晓萍，既然伯父都这么说了，你就听他的话吧。”桑妤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叶晓萍。

叶晓萍抬头看着桑妤，“桑妤，怎么连你也……”

桑妤把人扶起来，“折腾了一早上，伯父应该也累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经她这么一提醒，叶晓萍才想起来这是在医院，只得暂时止住了眼泪，和陈不凡一起将叶永昌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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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得怎么样了？”

一到家，白琴就跑过来搀住叶永昌，眼里透露着关心。

面对年轻貌美的妻子，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子，叶永昌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就在他犹豫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旁边却有人抢了先。

桑妤道，“医生说伯父的腿再不治疗就来不及了，但阿姨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伯父已经决定放弃治疗，准备截肢了。”

什么？

白琴脸色骤然一变，“老叶，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叶永昌摇摇头，“我已经想好了，阿琴，你不用再劝了。”

桑妤声音沉了沉，“虽然以后的生活会困难些，但有阿姨在旁边照料和陪伴，我想伯父肯定能安享晚年的。”

她知道叶永昌不会拖累任何人，但此时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所以只能任由桑妤在这里胡说八道，白琴却听得心惊胆战。

叶永昌自己遭罪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拉着自己，这是要把她逼到绝境上啊。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体贴让叶永昌十分感动，“阿琴，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弥补你的。”

“哎呀，说这么多干什么？”白琴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候，桑妤转头看向叶晓萍，“晓萍，你以后还会待在黎城吗？”

叶晓萍压根就没打算走，也不想叶永昌就这么离开，只能再次恳求叶永昌，“爸，你别回去好不好，就算你不想手术，在这里也有医生可以帮你。”

“老家又不是没有医生，再说这儿还得租房子，你天天那么辛苦地干活，也没剩下几个钱，还是回家去吧。”

“你真要回老家？”白琴瞪了瞪眼睛，“老叶，你可得考虑清楚，咱们那儿的医生哪比得过这边，截肢也不是小手术啊。”

“是啊爸，我们不差这几天，房租也都交完了。”

“……那好吧。”叶永昌这才松了口。

桑妤知道他已经决定放弃生命，根本不在乎哪里的医生好，现在的妥协怕也是权宜之计，但她恰恰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叶永昌改变主意。

她扫了眼闷闷不乐的白琴，“晓萍，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如果你真决定要回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送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