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惊世之乱。
东洲当代第一人这帽子够高够大,可其下却已然危如累卵了。
想了想,他开口了:“冢中枯骨。”
静!
小院顿时静了下来。
那清秀少女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双美眸定格在安奇生身上,面对她家老爹,敢这么说的人,可是真少。
“冢中枯骨......”
天鼎帝微微咀嚼了一遍这四个字,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微微一笑:“先生这四个字,用的恰当。”
他千年不出天骄城,以自身为阵眼,护持整座天骄城,又以天骄城合人气地运,看似连三大圣地,几大宗门都奈何不得。
实则危机从未远离,甚至越发逼近。
‘冢中枯骨’四个字形容他,倒是十分恰当了。
“酒来了。”
天鼎四太子托着一枚白玉酒壶缓步走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这位天鼎千年老太子,对于这家老子当然也还是有敬畏的,为两人分别倒酒一杯,方才看向安奇生:
“先生倒是看得仔细,不过,我倒是更想知晓,先生对于整个东洲如何看法?”
天骄城的困境,他们自己当然知晓的很清楚。
“东洲百国,子民亿万万,人族之地,修士乐土,凡人炼狱。”
安奇生沉吟刹那,给出回答。
东洲之地疆域辽阔,天鼎这般王朝过百,更有不少小的国度不在其中,虽地广人稀,但因其疆域足够大,人口也是极多极多。
且因为真正统辖王朝的宗门,圣地不与普通人争利,且需要海量人口为其服务,多半也是吃得上一口饭。
可,终究是修士的乐土。
“修士乐土,凡人炼狱......”
四太子与天鼎帝眸光皆是一动,这样的问题他们问过很多人,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炼狱’的。
“人有所居,有所食,先生为何还以为是炼狱呢?”
四太子神情微妙,继续询问。
“希望只靠老天,自然是炼狱。”
安奇生神色平静,淡然回答。
万阳界是他所见过,固化最为严重的世界,久浮界,人间道都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古往今来三千万年,包括他这具身躯在内,任何人都有着‘王侯圣皇’的血脉。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此界寻常人翻身的最大途径,就是‘天赋异禀’。
否则,终归是摸爬滚打于俗世之中。
修士太高,人太低,两者差距大到,修士交战殃及池鱼,凡人都只会叹息一句命不好。
而东洲的修士何其之多?
“曾几何时,我问过一长者,说世道如此,可是圣皇们希望的吗?”
天鼎帝带着一缕回忆,陷入沉思:
“那长者说,活着,已然很不易了,如今之东洲,之九州,人族鼎盛的背后,是先贤如山的尸骨......”
“此话说的不错。”
安奇生点点头。
万阳界三千万年,但自第一代天尊练出真形直至九境皆成,方才奠定了人族真正的霸主地位。
可在那之前,怀胎久,人口稀少,且有着漫长成长期的人族,始终是最底层。
万阳界人均怀胎四年半,且,降生之时孱弱无比,懵懂无知,除却生有宿慧之人外,绝大多数的人,长到十六方才算是成年。
且,如果不修行,仍然手无缚鸡之力。
比之生而不凡,数量又更大的其他异族,是并无优势的。
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当然不是温良恭谦让,历代先贤尸骨堆积如山,的确不假。
万阳界如此,人间道如此,哪怕是久浮界,玄星,仍然如此。
“然后呢?”
见天鼎帝沉思不语,安奇生似乎也有些好奇。
“然后,我说,人孕五载,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临池学书到长大成人,需要二十年!如此艰难的长成,为的仅仅是活着吗?”
天鼎帝长长一叹:
“活着,从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也不应该是为了修士而活着......”
“那个长者,就是你所杀的离体圣地长老吧?”
安奇生若有所思。
天鼎帝本是离天圣地千年前的第一真传,天资绝世,当时横推同代无敌手,是有希望成为离天圣地下一任掌教的。
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会叛逃。
此时,他却有些理解了,这天鼎帝是个‘异类’,修士之中的异类。
无怪乎直到如今,天鼎帝都被很多修士认为是疯魔,癫狂,走火入魔之人。
“那是我爹他师尊。”
四太子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天鼎帝,眼神中带着一丝疲累:“杀师叛教,真的值得吗?”
“有人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且有寿元千载,有人贫病交迫,尝遍人间冷暖,却只有数十之寿.......”
天鼎帝长身而起,负手眺望远天:“天生万物不偏不倚,无有高下,他们,又凭什么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历代先贤的尸骨之上站着的,是一群邪魔,他们如同一头头硕大无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