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使者,说自己的族长已经在江南重立朝廷,大晋没亡,这才稳住局面。
结果北边的慕容氏又南下,他和愚纹氏协力,勉强将其打了回去。
可以说,他处于四战之地,危机四伏,就这个节骨眼,江南朝廷的诏书来了。
“他吗的,老子自保都难的时候,朝廷竟然封慕容氏燕王,这是抛弃我了吗?”王浚恼火,心中郁结难言。
愚纹拔拔笑道:“要我说,你就从了吧,投降慕容氏,咱也跟你一块去。”
王浚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我投慕容氏,尚得重用。你若投之,必然被杀!”
愚纹拔拔无所谓道:“那就让他杀吧,杀了我,灭了我的军队,愚纹氏在他眼中也就没有了威胁,我的族人们也就可以融入华夏,活下去了。”
王浚摇头:“你真是疯了,说你不怕死吧,你将族中幼年子弟尽数改习汉风晋俗,寄养于我麾下各族世家,只留下万余名强者从我军中,可谓完全放弃争霸,怂到极点,”
“但说你怕死吧,你这支愚纹军又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几次助我打败强敌。”
“如今你更是不惜舍身赴死,愿意豁出性命,来保全你的族人。”
“你有天命啊,为何不拼一把?”
王浚是真的给愚纹氏的种种选择,给震撼到了。
起初他跟胡蛮结盟,一方面想借助对方的天命,另一方面又怕与虎谋皮被吞并。
可以说是非常忌惮的,结果愚纹氏却是一通骚操作。
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子弟,统统与晋人寄养、联姻,打散到各家,移风易俗,自掘根基。
本来就没啥根基,还分裂成三支的愚纹氏,如今更是‘化整为零’了。
一旦愚纹拔拔的这一万多名青壮和强者死光,愚纹氏这个胡蛮部落,也就消失了。
最离谱的是,愚纹拔拔做这一切,恰恰就是准备让他这一代人都战死掉!
让愚纹氏族的文化,彻底消失。
从此五大胡蛮争霸,变成四大胡蛮争霸,一支退出历史舞台。
好让那些年幼的族人,可以摆脱掉‘天命者势力’这个包袱,好好融入华夏,延续生存下去。
这个愚纹拔拔,想得竟然不是如何利用天命争霸,而是如何摆脱天命的控制。
“呵呵,天命于我何干?”
“我族本是极北之地的小部落,夏日打猎采集,冬日凿冰钓鱼……自给自足,怡然快活。”
“然而老天,却让坚冰覆盖万里,寒风日夜不息,贫穷与饥荒持续数十年,使我们无法存活,被逼得南迁。”
“我族内附大晋,只想好好活下去,却被你们的贵族欺压,官吏强征赋税、劳役。”
“天降命于我族,奇遇连连,实力暴涨,终有一日忍无可忍,这才杀官起兵。”
“我族走到今日,都是被逼的,如果可以,我真的只希望族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什么天命,我早就看透了,也许一切都是天命害得,若无天命,我们还在家乡快乐的生活。”
“你们视若珍宝,我却当天命是毒药!”
愚纹拔拔看起来没有一丁点文明的模样,凿齿髡发纹身,身着兽皮衣,和其他几大胡蛮相比,完全是最纯粹的野人,最原始的部落。
王浚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撇嘴道:“你是根本不知道天命的好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族的日子,比过去不知道好了多少,丰厚的美食与豪华的屋宅,精美的丝绸与器皿,还有这纵横世间的实力,这些没有天命,你们连梦都梦不到!”
“神洲大地,富饶多娇,为了坐拥天下,自古不知多少豪杰折腰。”
“你连死都不怕,竟是不敢争霸?”
愚纹拔拔摇头道:“你怎么不说要死多少人呢?不属于我们的,超出我们承受的东西,再美好,也不该贪。”
“就像打猎捞鱼,如果因为贪婪,而把猎物都杀光,鱼都捞干净,固然一时看起来很美好,但最终的代价我们无法承受。”
“最初我们也被你们的城市迷花了眼,可我们得到越多,死去的族人就越多。”
“争霸天下又能如何?天命有五族,神洲却只有一个。”
“老天就是要我们五族与晋人,相互厮杀,最终决出一个获胜者。”
“这天下,要争你们去争吧。连拥有亚克,恐怖强大的秃发氏都灭绝了,我愚纹氏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终究会在无限的征战与贪婪中,消亡……”
“下一个是谁?羌渠?还是慕容?亦或者已经得到传国玉玺改姓刘的猃狁氏?”
“既然愚纹氏,迟早会消失于这个世界,倒不如我亲手送葬,或许孩子们能融入这个文明,得以存活下去。”
他的神情深沉,对这天下,似乎充满了敬畏,内心完全没有将其掌握于手的野心。
“行了,我是不敢投慕容氏,前不久才与他拼杀一场,而且慕容炜没有容人之量,我怕投奔他没有好下场。”王浚摆手道。
愚纹拔拔说道:“反正孩子们,都安排好了,你想投奔谁,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跟随。”
王浚眯着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