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她听见自己问道。此时此刻,这话说来竟有些感慨。她不知道将来能否再见到邻居,毕竟,她的打算是彻底搬走:本次旅途并没有回程票。这也正是她期望的。
对方表示拒绝:“你不必——”
“噢,我坚持。”
“看来,我得给你找些事做。否则你今晚会彻夜难眠。”她的邻居无可奈何地投降。
她不禁笑了。据她的理解,高塔信使尤利尔,一直是个无法拒绝别人诚恳意愿的人,这或许与他的职业有关。但作为侦探,阿加莎看得更透彻:如果尤利尔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最初的他也不会得到神职认可。
这不一定是好事。某种意义上,这孩子简直是恶魔。侦探小姐觉得他也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即无意间玩弄人心。伟大的侦探女王阿加莎·波洛女士,竟为他的小小关心而夸下海口。我肯定是中了招。
幸好,这世上能为难阿加莎·波洛的问题少之又少。她有信心回答对方的任何问题。“说吧。为什么不呢?”反正这学徒也决不可能故意为难。
她的邻居思考片刻。显然,的确有谜题困扰着他。“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尤利尔开口,“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开始叙述自己的旅途。故事串联起黑城传说,高地女巫,幽灵公馆和通灵者少女,以及秩序支点与恶魔结社在街巷展开的争斗。就像所有没经历过长年累月的工作总结训练过的年轻人那样,他的叙述努力往时间和逻辑的标准上靠,但结果不尽如人意。然而他没有略过那些细节,因个人好恶、思考习惯和第一视角而被混淆、被简化的细节,这就足够了。
阿加莎静静地听他讲述,陷入思考。
“就是这样。”他以此结束了记叙。
“你想知道什么呢?”
“联系。”尤利尔毫不犹豫地说,“这些故事中,是否有我……没有察觉到的线索,指向一个真相?”
他似乎心不在焉。阿加莎一边打量,一边用手指勾住发梢。传说中的幽灵,幸运儿锁匠留下的故事,还有竖琴座女巫……足以令人费解,令许多聪明人当局者迷。难怪他会求到我头上。倘若这世上还有谁的头脑能帮上忙,那一定非阿加莎·波洛莫属。
那么,全部的起因在于……“你为什么要去布列斯找玛格达莱娜女士?”侦探小姐问。据报道,此人早已身故。
尤利尔有些迟疑。“她或许是……呃,为了幽灵公馆的秘密而……”怀疑她的死因。阿加莎赞许地点点头。我早就说,这小子有做我助手的天赋。“那个传说……我读到了记录黑城的资料,与克洛伊塔曾经的信使有关。”
她为他找了台阶:“出于好奇。”
果然,学徒想也不想地滚下去。“我向来有这毛病。”
“我也一样。”这下,阿加莎可以确定他有所隐瞒了。但……出于对学徒的了解,她认为此事并不会影响对案件的判断。想不到我也有全然信任当事人口述的一天……她旋即意识到自己也不再是警员了。“就为咱们的共同点,我会把答案寄给你的。但愿那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尽管她直觉是不会。“晚安,尤利尔。”
学徒松了口气。“晚安,阿加莎。”他并没指望立刻得到回复。
这孩子正在被困惑折磨。阿加莎心想。我敢打赌,今晚他一定睡不着,但并非为期待我的回应。她推测,好吧,她确信,这段经历只是尤利尔旅途中的一部分,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却不能拿来邻居分享。阿加莎克制着自己的探索欲望,没再去打探。
收拾好行李后,房间里变得空荡。我是逃难的侦探,她心想,企图避开明争暗斗的小角色。按理说她该为了正义感留在布鲁姆诺特,维护治安,破获案件,可……
……这是猎魔战争。侦探小姐并非初出茅庐之辈,知晓战争的真面目。这世上决不可能有正义的战争,挑动者多半为利益,反抗者则为牺牲。亦或者双方一拍即合,要分出高下。这里面没有一者可以宣称无辜:他们杀死的不是真正的敌人,而是敌人的武器;他们获得的也不是功勋,因为他们本就是武器。任何投入漩涡之人都将永无宁日。
这点我深有体会啊,斯泰尔斯先生。阿加莎望着窗外的灯光,不晓得今夜会不会梦到导师。为了一支笔……
她决定用谜题躲避回忆。不如就思考尤利尔想要的真相好了。从哪儿开始呢?通灵者少女,还是幽灵公馆?只论过程的细枝末节,对她毫无挑战性。前者无疑是夜莺,还是最笨拙最自以为是的初学者,这种人不大会设下陷阱,能在遇到目标时做出反应,就算是超常发挥了。不过在当时,她过于业余行动反而让见多了夜莺的高塔信使摸不准情况了。至于后者嘛……
我必须仔细思考。侦探告诉自己。她有种直觉,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能在其中得到解释。或许,这也是尤利尔前往黑城的原因,而非什么曾经高塔信使到过的地方。作为信使,他的前辈显然去过数不尽的地方,尤利尔为何独独选中黑城?他虽不是侦探,潜意识却能察觉根源。
而在专业人士眼中,事情是明摆着的:无论是高塔信使、通灵者、高地女巫还是锁匠卢格的传说,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