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地说,“女王的姐姐留在铁爪城过冬,因为她女儿的领地经历了一季的黑夜,直到现在还没出太阳呢。大家都说,她害怕四叶领也会像冰地领一样,所以才要挑起党争,为家族攫取利益。”
辛也没有反驳他。只要不做敌手,这佣兵相处起来倒很友好。因而就算没有火种联系,佐尔嘉也能与他搭话,甚至很快攀谈起来了。在他眼里,恐怕佣兵早晚也会成为无名者,他们将同为布雷纳宁效力。
只有布雷纳宁本人没心情交谈。临走前,他用歌女魔药操纵凡人,指望将王公贵族撵出城去,然而拜恩人没给他搅混水的机会。女王死后,“深狱领主”的军团很快到来,亡灵将城市变成了半个地狱。
唯一可以期盼的是,维尔贡主教还在铁爪城内。但愿他被拜恩人杀死。
布雷纳宁没有看到这位盖亚主教的结局,他的歌女们很快失去联系,要么半路失踪,要么在混乱中被杀。“她们”临死前看见的景象,是他不愿与同伴提及的。
好在这时,辛找到了愿意送大家去北方的船长。他不敢多留,便带着“光复结社”登船离开。
第一艘小船在金雀河中央停下,船夫要求加价,否则就让水手把所有人扔下河。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挑错了目标。在布雷纳宁命令佐尔嘉动手前,佣兵将这家伙拽到一旁,当场说出了船夫一家老小的住址。
于是,在天黑前,船长无偿将他们送到岸边下船,没敢多说半句话。佣兵建议他们早些搬离王城。布雷纳宁不知道他能否听进辛的建议,或者只是当他在威吓?
“要我说,只是条小船而已。”佐尔嘉说,“我可以掌舵,你来撑帆。”
“这需要把船长和水手们丢下河。”辛回答,“事已至此,我无法与他们同处一室。”而他不愿这么做。
佐尔嘉不明白:“理应如此。他们见过陛下,知晓我们的踪迹。”
“或许吧。但那不是条快船,而逃离铁爪城的人有很多。我们可以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也可以选择在大船的舱室里睡毯子床。”
这话似乎只是期望,但佐尔嘉被说服了。佣兵总有这样的本事,仿佛只要开口,推测和猜想都会变作现实,教你十分抗拒只剩一分。
而在伊士曼的土地上,布雷纳宁决定暂时听取他的建议。
他们在四小时后等到了第二艘船。这是一艘巨大的双桅帆船,名为“寒星号”。它装满美酒和仆从,主人是位爵士。他很高兴邀请到三个神秘生物替他保驾护航。
“我是深水港多兰家族的一员。”主人家与布雷纳宁闲聊时说起,“世代都是海军军官。可惜我父亲只是三子,连累我们这些儿子也没有领地继承,只好送进龙穴堡与王族作伴。但我和那帮哄孩子都不会的傻瓜不一样,我有我的寒星号,王子殿下要么去猎场,要么来坐我的船。瞧,顶好的木头,炼金技艺加固。还有射击孔。”他将布雷纳宁和两位“随从”安置在一间宽敞的空舱室。
关于“寒星号”和其主人的故事,佐尔嘉知道一些,而且比他的自述更客观。这只夜莺对铁爪城的消息比较灵通。
他告诉布雷纳宁和辛,这位爵士名叫“英格拉姆·多兰”,是南国深水港伯爵的侄子。此人出身显赫,但除了“寒星号”,他没有任何家业可以继承。“就连英格拉姆的骑士头衔,也不是凭借武艺获得的。”佐尔嘉说,“而是特蕾西通过王子赏赐给他的。”
“怎么说?”
“王党要维护王权,要求边境领主将家族次子送到铁爪城来。四叶公爵早年送来了自己的长子,但诺曼爵士认为私生子不够格,继续要求她的封臣的子嗣。这小子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运气好……”
提起这些名字,布雷纳宁感到一阵恍惚。昨天我们还在这些人统治的城市里躲藏,今日他们都变成了死人,而城市已被另一拨死人占领。他在伊士曼身上看到昔日瓦希茅斯的影子,突然理解了辛回望王城火焰时的目光。
佐尔嘉继续透露:“他开着这艘漂亮的帆船进入黑旗港,声称自己是前来投效国王的船长。这一招哄得朝堂上下喜笑颜开,多兰家的小子也一跃成为了英格拉姆爵士,成为宫廷宠儿。”
“真是人不可貌相。”布雷纳宁也很满意船舱里的布设。“他倒有些混迹社会的智慧嘛。”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陛下。但你对伊士曼了解不深,不晓得其中关窍。”佐尔嘉解释,“英格拉姆爵士是深水港的多兰不假,他的另一半血脉却更值得关注。他母亲来自一个北地家族,世代与普林城公爵通婚。你知道的,北地仍存在许多部族形式的领地,与南方人相差极大。因此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当年多兰伯爵的弟弟迎娶他的夫人时,特蕾西公爵是他们的证婚人。是她从中牵线,将双方送入爱情的殿堂。”
“爱情的殿堂?别说这种蠢话!”布雷纳宁很清楚,四叶领的威金斯公爵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政客,还是个毒辣的阴谋家。她们两姐妹都一样。
佐尔嘉也笑了。“我认为这是特蕾西·威金斯的伎俩,好为她在北地安插进棋子,陛下。”
“你说得对。”布雷纳宁停顿片刻,“还有,别再叫我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