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叶城的东城区少有骑士巡逻,希塔里安白天偷窃,晚上到教堂转手赎罪券。她知道哪几个数字有特殊含义,哪些花纹象征的祝福更美好。若是碰上教士没在水池前,希塔里安还能逮到缺乏警惕的鸽子。这是难得的盛宴。
比起希塔里安的忙碌,露丝就像个只会打碎杯子的吉祥物——就连希塔里安也得承认,她的确是吉祥物。从小希塔里安就发现她很少受伤,即便这女孩是个傻子。她在年幼时给端不稳杯子的姐姐倒过开水,结果水洒了一地,她俩谁都没受伤。再后来亡灵和毒药在城市中肆虐,希塔里安紧闭房门,抱着露丝藏在角落的杂物堆下,竟没有一头食尸者闯到棚屋里。后来希塔里安才发现通往棚屋的唯一通道被坍塌的屋顶堵住,体积超过一只猫的东西,便进不来。
冰地领人总是将他们的幸运天使领主挂在嘴边,希塔里安却对那威金斯家族的少女不屑一顾。丹尔菲恩·威金斯再怎么幸运,也不会让她从巡逻骑士的眼皮底下成功溜走,而露丝却能做到。希塔里安肯定母亲不明白露丝的好处,否则她会带她走的。
傍晚的风十分冰冷,而城镇夜色将临。今年四叶城的收获之月没有充足的收获,但想必领主大人会有办法教子民熬过霜月。即便经历了亡灵袭城的惨痛灾祸,特蕾西公爵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丝毫未减。
露丝把书放在她手里。希塔里安有一刹那感觉姐姐变得懂事了,但这不过是错觉。“读书啊。”她央求。我早该知道傻子不可能了解什么才真正对她有好处。
看来她起码懂得卖掉的意思,不会再总缠着我询问吃掉的面包去哪儿了。应她的要求,希塔里安翻开封皮,却被一幅众人跪拜在神像前的图景吸引住目光。她顿时觉得自己对它的认知略微有点偏差。
“我不认识。”露丝看她摇头,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这是本宗教书。”她解释。
教会的书多半用独有的语言书写。无论盖亚还是露西亚,还是苏尔特和希瑟,祂们的文字都有力量。倘若凡人未经教习就读出神言,神秘将损害自身。希塔里安的母亲是个光明神教徒,但这本福音书却是盖亚的……
等等。她忙专心去看,以为自己眼花了。神像上有一轮金红的烈日。这真是露西亚的福音书。希塔里安抬起头,将目光聚焦在门上以确信自己没产生幻觉。
露丝坐起来摇她的胳膊,催促着。
“老实躺着。”希塔里安不满地瞪了一眼姐姐,“你还真会捡垃圾。”她又翻过一页,逐字逐句念出上面的语句。无非是女神拯救世间,太阳光耀大地之类的可笑故事,希塔里安并不感兴趣,但露丝似乎在认真听。
当她讲到两个轻视女神的狂徒在神迹之下皈依,跪在露西亚身前祈求恩赐时,露丝已经睡着了。希塔里安合起福音书,对天明时将卖掉它竟有点不舍。上面的故事十分新颖,她从未听闻。希塔里安看到封面上写着书的名字,与故事内容非常贴切。它叫『忏悔录』。
露西亚不同于盖亚,祂的仁慈不常显露。不尊重太阳、亵渎女神的人多半没有忏悔罪过的机会。希塔里安在进入梦乡前迷迷糊糊想到这件事。但睡意的袭来无可抗拒,她沉入酣眠直到露丝摇醒她。希塔里安睁眼时,夜天还未明。
“噩梦。”姐姐说,“红色的梦。”
希塔里安立刻清醒过来。她明白露丝在说自己做了一个红色的噩梦。这本不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如果希塔里安昨晚没与姐姐有共同的梦的话。
她翻身而起。
……
“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学徒刚从星之隙走出来,就听到一个男人在说话。他赶紧问候道:“雄狮阁下。”
房间里点燃过熏香,地毯和纱帘有股苦味。两排沙发八字斜对,摇椅上堆着软垫。屋里只点了蜡烛,光线昏暗稀薄,但某人的头发闪着光,如同城堡贴金箔的圆顶。
“你是谁?”雄狮罗奈德·扎克利问。
“我是白之使的学徒。我叫尤利尔。”
“原来是你。”尤利尔发现他在仔细打量自己,好像要记住他的样子。可不管怎么说,这个留下印象的过程也太长了些。学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别看了。”一个女人坐在他对面,呵斥道。“反正你也记不住。”
与罗奈德·扎克利不同,尤利尔认识她。命运女巫正如拉森先生描述的那样,美丽的身姿与高贵的气质令人一眼难忘。她倚靠在熄灭的壁炉边,烛焰在她头顶的银台上柔和地跳动。“‘命运女巫’阁下。”他说,“我还带来了拉森先生的问候。”
海伦的目光蕴藏微笑。“我认识你,孩子。感谢你的问候,还有我师兄的。他很为你的神秘学业操心。”她对他眨眼,猫眼石轻轻摇晃。“跟我讲讲卡玛瑞娅如何?真遗憾,当时我还在三角沼泽研究独腿青蛙身上的角质。”
“我的荣幸,多萝西娅女士。”
克洛伊占星师在铁爪城的落脚点十分豪华。在外交部的驻所搬去四叶领之前,弗莱维娅女王命匠人修建了白塔以供神秘领域的使者落脚。白塔坐落于邻近城郊的市区,环境和内部装潢也无可挑剔。只是它投入使用没几年,驻守者的站所就改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