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时,巡视码头的卫兵眼里充满狐疑。他走在前面,完全目不斜视。灰蟹堡的气氛尚未被灯塔镇的紧张局势所影响,黑沙港虽然封锁了部分航路,却并没完全禁止船只出行。这意味着海湾战争暂时只是挂了个名头,真正的战场确实是在铁龙港开启,但联盟和血族厮杀的战圈目前还限制在海上。
码头栈道边,两个酒吧侍女窃窃私语,从来往的行人中挑选潜在的顾客。尤利尔听见她们讨论裙子花边、物价上涨和街头八卦,以及有关公交线路的运行改动、早晚班车。他几乎忘了这种简单的焦虑曾会是他一辈子的重复缩影。
“像不像布鲁姆诺特的夜语河?它的尽头也是这么广阔。”最后他说。
乔伊面无生气地点点头,但这种表现不意味着他不耐烦。“歌咏之海比河道更长。”学徒确信他想说更宽。“宾尼亚艾欧东北部有一片地心海,那里与这儿不同。”
“地心海?”难以想象。“湖泊?”
“它连通了两界。”使者说,“比湖泊更长、更深。”
“也许我将来会去那里冒险。”它被乔伊形容得像是一处神秘之地。尤利尔有太多地方想去,不过他最后恐怕只能借助克洛伊塔的观景台达成心愿。在表世界人们描绘景观往往着重强调美感和奇特,但神秘领域更超出常识。“你用星之隙去过高塔属国之外吗?”
“不常去。”
那你还真是意志坚定。要是尤利尔能打开门就到诺克斯的任何一个角落,星之隙就得超负荷运转了。一年到头,我会连回家都像观光。“海湾战争有没有可能波及到灰蟹堡?”
“你到底能不能找到路?”
尤利尔只好收敛思绪。由于灰蟹堡没有什么独特的建筑,导师就算来过这里也无法辨认出方向。他只好充当索伦的角色。金雀河上没有报纸、没有往来行船,学徒甚至不了解战争进行到了什么阶段。还有罗玛。即便有索伦指引,这丫头也不一定会听话。想到这些迫在眉睫的纷繁事务,尤利尔顿时没了展望未来的心情。乔伊总有办法让人心无杂念,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一只椋鸟在窗台边注视着栈道,在尤利尔推开门时受了惊。它警惕地瞪着他,微微张开羽翼。这是距离码头最近的一家冒险者酒吧,但眼下似乎反常地门可罗雀。
乔伊抓住迎上来的侍者,“一份报纸。”果不其然将对方吓得后退。“还有咖啡。”
太有效率了。在成为高塔使者前,乔伊没准是黑帮成员,只管杀人不负责善后的那种。女侍的神色活像见到了闯进城里的海盗,尤利尔只好跟过去在旁补充:“我们可以先——”付钱?眼下他身上只有一套在白塔更换的行头。不管他先前口袋里有什么,也都丢在银顶城的教堂里了。“先等等。”学徒生硬地改了口,“你去忙别的吧。呃,有旧报纸能免费提供吗?”
女侍点点头,赶紧逃掉。
“我以为你喜欢喝咖啡。”或许是他的神情实在古怪,导师主动解释道。
“不。是约克喜欢。”在布鲁姆诺特尤利尔确实日常离不开提神的饮料,那都是因为排满的日程表……以及痛不欲生的训练课。上个月他甚至挤出时间参与了侦探邻居阿加莎接手的谋杀案,没一刻消停。“而且不是这回事。”
“我没注意你们说了什么。”
“这可能不是要紧的事。取决于你的答案。”尤利尔说,“首先,我们一定要悄悄溜进灯塔镇么?”
使者点点头。“时间。”
尤利尔叹口气。“阿克罗伊德要是存在,肯定会被人们无休止地呼换烦透了。这该死的时间怎么了?我们要赶在什么时候?”
“留给我的时间还不够。”
他想干什么?尤利尔没明白他们为什么一路加急,到了目的地门前反而要主动拖延时间。“这是你欺骗梅布尔女士的原因吗?”
“有关系。”使者承认了,“我必须确定寂静学派的状况。这些巫师是来找圣典的,他们注定找不到。”
尤利尔知道乔伊不打算归还『忏悔录』,无论它是不是圣典。“我看他们很难放弃。”
“所以我要让他们死心。”
“你要怎么做?”
“问题不在于我。如果当场跟他们挑明,你就会白来一趟。我可以强迫教会交出你要找的人,但眼下守誓者联盟正在内战,苦修士也在观望。神秘领域需要应对恶魔。盖亚教会完全可以找借口。”
即便乔伊说得颠三倒四,尤利尔这次也听懂了。教会的夜莺会斩草除根,不留祸患。原本的他或许根本不会认同这种说法罢。“神秘领域的秩序战线?”
“无星之夜也是借口。”使者说。“巫师们不知道红之预言的内幕,他们无疑会全力打击结社的无名者,但却也不会放弃削弱联盟……和克洛伊塔。”
盖亚教会曾在乔伊遭受袭击时袖手旁观,尤利尔不会忘。“如果巫师不把对抗恶魔结社放在首位,我们干嘛要让他们留在伊士曼?”
“蠢问题。”他懒得说明。
“这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好像这是我的原因似的。“你到底要怎么决定?巫师留在伊士曼的借口有多牢固?海湾战争怎么处理?这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