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纳拉杜弹开粉碎的玻璃,目睹眼前端盘子的仆人被破片扎成了筛子。
我不该允许奥尔松在这时候举办宴会。念头一晃而过,特多纳拉杜很快意识到问题的根源,他的敌人不是夜莺,而是战士。庄园的防御一触即溃,布设的陷阱也几乎没派上用场。教堂的痕迹迷惑了他的眼睛,让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同行。
悲哀的是,特多纳拉杜以为自己尽可能高估了敌人,能攻破拥有神术基盘的教堂,他的手下显然对付不了,只有他自己可以应付。杰兰德带来的十字骑士是一重保险,特多纳拉杜也召集了他安插在薄荷地的夜莺,然而这些保障统统没用——防线瞬间撕裂,十字骑士好像被神秘屠戮的凡人般死去。夜莺也无法扭转战局,皆因袭击者并非成编制的团队,而是仅有两人。两个神秘生物,他心想,果然是高环。好歹他有做相关的准备,假如一切按计划进行,神职者可以阻拦他们……
优秀的指挥官会在绝境中仍抱有侥幸,特多纳拉杜不会。夜莺头目立刻命令佩尔温带着奥尔松夫妇撤离,而他本人折回院子,去亲眼见识导致了他的惨败的对手。
很多人带给他过失败,但那多是在首次碰面或战势倾斜的情况下,也有很多超越环阶的猎物撕裂罗网,比如结社的恶魔领主。他不打算为不可能成功的战斗投入成本,密探兼顾刺客和夜莺的职责,情报才是他需要的。倘若有恶魔领主这种级别的神秘生物进入薄荷地,特多纳拉杜必须确认他的来历和目的。根据当下战况判断,他先前看到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参考价值。
特多纳拉杜戴上头盔,从楼梯护栏翻下去,站在一处用来摆放巨型烛台的木板上。此地视野开阔,易守难攻,于是他给弩箭上弦,寻找目标。没人能不付出代价而从我身上获得胜利,特多纳拉杜还记得自己的念头。
然后在下一刻,他看见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神职骑士。
牛肉煮得很老,特多纳拉杜用勺子舀起一块洋葱,喀嚓一声咬碎。神职骑士杀死十字军也这么容易。教会修士的圣诫术被砍断、破坏,十字军的魔法被更高神秘的魔法击溃。
在他面前,弓弩形同虚设,刀枪仿若稻草麦秆,他的夜莺奈何不了他,而下属们没有更换目标的原因是另一个西塔压根碰不到。区区两个敌人,其中一个还是异教徒——特多纳拉杜目睹他们凿穿层层阻碍,比神出鬼没的刺客更迅捷地接近建筑。撤离是正确的决定,特多纳拉杜自己也是高环,他在庄园布下的陷阱自己也插翅难飞,如今却被对手撕碎。
于是特多纳拉杜站在那处易守难攻的木板上,从始至终也没放出一箭。当教会的战线最终崩溃时,他爬下窗户,骑马冲进夜色。
放火不是他的主意,虽然特多纳拉杜很想这么干。他边喝汤边后悔。他们知道了我和奥尔松爵士之间的交易,才会毁掉庄园,夜莺头目不得不承认,由于乡下人的目光短浅,他们的计策相当有成效。
最关键的,是那把剑。
他当然认得出盖亚神文,有关盖亚的一切他都牢记在心。圣诫术在每个教派中流行,露西亚、希瑟、诺克图拉……形式或有不同。但哪怕单独来看,神术也是最深奥的神秘体系之一,神职者很难在现有神术的基础上改进,将其归咎于诸神的离去。特多纳拉杜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可事实摆在眼前:那把剑无疑是圣诫术的造物,是神文的凝练和排列,是盖亚女神的信仰结晶——被使用者拿来屠杀盖亚的忠诚信徒。
不是恶魔,夜莺头目心想,也不是黑巫师。我的对手是个盖亚神职骑士,而教会里没有关于他的就职记录。他拥有疑似女神赐予的武器,他是薄荷地教堂袭击案的罪魁祸首。
他不站在我这边。特多纳拉杜意识到。
浮云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