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对方说,“爱德格主教把圣剑交给你时,我也在场旁观。”
杜兰达尔闪过一道银光。莱蒙斯提起她,无形的压力便一分为二,绕过剑锋奔涌,吹动披风。
他不禁陷入回忆。导师将剑交到手上时,我完全顾不得周遭事物。当时的激动犹在昨日。“非常荣幸,女士,但你我的初次见面或许更早。”
“更早?”女人挑眉。
“当时我还没有如今地位。”莱蒙斯告诉她,“你不认得我,这很正常。”
女人似乎明白了。“噢,我确实还去过圣城。诸神在上,居然是那么久的事了。”她摇摇头。
对面的人有一双孩子般的手,她用它们抓握铅笔,在书页上涂抹。这不属于特征,因为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不迷你。论身高,此人只到莱蒙斯的腰部,且五官袖珍,四肢短小。照实说,她活像个刚学会下床走路的小姑娘,令人一见难忘。
但她有成年女人的面孔:深灰色眼珠,整齐严肃的宽眉,一张不笑的嘴。她的形象是如此幼态,气质却傲慢凌厉。关于此人的身份,无需更多线索了。
“神学家”罗珊·托斯林。寂静学派的法则巫师,神学分支学派的领头人。
很难计算她的年纪。当年白之预言初显苗头,光辉议会尚未成为七支点之一,夏妮亚·拉文纳斯还是水银领主的学徒,高塔天文室教授拉森·加拉赫也未出生。
而莱蒙斯还是导师身旁的侍从,年轻气盛,不知分寸,自以为有能耐肩负女神的一切使命。
两百年前,新生代法则巫师罗珊·托斯林带着“第二真理”大人的书信,亲自前来圣城赞格威尔,拜访传言中得到了白之预言的枢机主教,竖琴座女巫玛格达莱娜。
他记得当时情景。神圣光辉议会首次迎接寂静学派的法则巫师,代行者颇为重视,于是圣城鸣响礼炮,开启三道城门,唱诗班奏起盖亚女神的乐章。如今的丹尼尔·爱德格主教,那时还是圣骑士长,带领一众圣骑士和神官迎接了学派的客人。他的侍从在旁见礼,心里奇怪“神学家”阁下的身材竟如此娇小。
但她忘了。莱蒙斯心想。恐怕当时她不在乎光辉议会的礼遇。这种可能性让他皱眉。
“一次收获颇丰的交流。”罗珊也记起来,“玛格达莱娜天赋异禀,却不会应用,被梦境折磨得日夜不宁。最后,我建议她去高塔求助,结果差点被代行者扫地出门。”她微微一笑。“原来那时候你也在场。”
这些细节我却不了解。当时的莱蒙斯以为空境阁下都如导师一般高大威严,因此在穿梭站见到罗珊时,她的形象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结果转眼间,莱蒙斯接过了导师的职位和圣剑,爱德格主教脱下盔甲,穿上长袍,成为了枢机主教,罗珊·托斯林到访光辉议会时也不再礼貌。只有她的个子一点没长。
“当年高塔与议会关系不睦。”他回答。
“说实话?当年的神秘领域里没人与神圣光辉议会关系好。人们只当这是另一个盖亚教会。你们根本没有神秘支点的体量。”
莱蒙斯无法否认。
在死海之王进犯前,光辉议会是流砂之国索德里亚的国教,与守誓者联盟的闪烁之池关系暧昧。然而对神秘领域来说,前者只是个偏远的沙漠小国,后者长年孤悬于诺克斯之外,因相同信仰而稍有照拂,不足为惧。
若说实话,当时我们的影响力还比不上盖亚教会。神圣光辉议会历史悠久,兴盛却是在白之预言后。地狱哨站加瓦什入侵诺克斯,却也使露西亚成为了凡人的救星。
但学派巫师也没好到哪儿去。莱蒙斯还记得,正是巫师们联合修士,在凡人王国搞出了赎罪券这种荒唐玩意儿。不晓得盖亚回到世间后,对他们的做法有何感想。
“庞大体量也许不总是优点。”他意有所指地说,“瞧,圣米伦德大同盟可称诺克斯秩序力量的一统,最终却因内部矛盾崩溃。可见,派系林立才是内耗的源头所在。”
任何组织都存在内部矛盾,但唯有寂静学派的派系之分是摆在明面上的。当其他神秘支点的事务机构量才录用、各尽所能、协调运作时,巫师们以学派为团体,彼此攻讦不休。
但对于他的评价,“神学家”嗤之以鼻:“独立人格才能有独立思想,与凡人联盟是桩蠢事,我说不准世上还有什么行为能比这更糟糕!苦修士派就是榜样。对于吉祖克的死,我表示遗憾,但一点儿也不同情。”
“苦修士派只是诸多学派之一。眼前正好有个神学派的话事人。我问你,托斯林阁下,难道你的学徒都超凡脱俗,生为智者?”
“也许他们不大聪明,可起码没被几个小鬼逼得丢掉大本营。”
“反角城安托罗斯。”莱蒙斯提醒,“她是整个寂静学派的圣地。也是你的圣地。”
“天大的误会。”罗珊表示,“反角城和大教堂……好吧,盖亚教会的确看重那地方。但说到底,教会也不过是吉祖克的玩具。他非要扮演教皇。好个敬业的演员!轻贱不了解的事物从没有好下场。问我的话,当这白痴把七神语言纹在自己肚皮时,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倒霉。”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