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辛。”伯宁说,“我们都是为雇主的要求,哪怕需求的量有些大。”
“她们知道,伯宁。若只是你想摘两株草,没人会拦你。”
“什么?知道?”
佣兵微笑。“水妖精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件事。”他指了指伯宁,“你,我,诺克斯的诸位,她们一清二楚。此诺克斯非彼诺克斯哟。”
伯宁尽可能消化这些信息。难以置信的是,这话像是真的——当然不是靠辛的一面之词。而是在其他地方,在多数上层人的宴席言谈间,他知道他们从没有抓住过水妖精。这似乎是种侧面的证实。
假如这是真的,他想,水妖精知道每一件事,那她们无疑能够回答所有的问题。这念头占据了伯宁的心,令他几乎难以自制。“那……那她们会把行囊还给我吗?”大概率我们根本找不着她们。“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儿。”辛安慰,“快到了。”伯宁隐约听到动静,他们继续向前。
一个巨大的深洞截断了山林。布雷纳宁听见水声,如波涛般低沉,如泉流般清脆,他分不清里面是有一座瀑布还是一条暗河。当他站在边缘,幽暗之中传来鼓动的、泡沫破裂似的响动,仿佛这不是石涧,而是一张饥饿吞咽着的巨口。
“这儿?”伯宁大喊着重复。
“
我不想下去。布雷纳宁没开口,他期望自己的目光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有些事你是开不了口的,尤其在别人面前。他怀疑同伴正在心里窃笑,等他惊慌失措地拒绝,等他苦苦哀求,才被迫放弃下行以无损于自身颜面。他知道这大都是他的臆想,然而面对这座翻涌的无底深渊,同行的人们互相较劲看谁先退缩,总好过有人二话不说带头跳进去、还催你赶快动身……
“记得做好准备。”辛嘱咐,“我带了绳子,但都在行囊里。”意思是没绳子。
“
“不超过五层楼,只是地面稍微有点滑。”
也许他就是恶魔猎手,伯宁心想,他装作一无所知,其实是想在这儿处理掉我。而不管真相如何,听他的语气,这混蛋大概是真跳过。见鬼,冒险者究竟是怎么泛滥成灾的?他们的数量合该比从五楼坠落的生还者更少才是!
“我得准备一下。”纸窗?蜜酒?干脆选歌女好了,用在这佣兵身上,我们立刻掉头回去。“稍等一下。”他最终还是喝下了“纸窗”。魔药立即见效,淡化了身体轮廓。
我非去不可。知晓一切的水妖精,距离答案仅有一步之遥,伯宁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只要得到见到她们,他就再也不用当什么佣兵了。
于是伯宁深吸口气,跳了下去。呼呼风声自耳边掠过。我在坠落。他咬紧牙关,在心里向诸神发誓决不失态地大喊大叫。我在坠落!诸神在上,我很可能会陷入地里去,穿过河水和泥土。
他果真安全落地,只不过腰部深陷到石头里。伯宁张大嘴,吸了一口潮湿的水汽,只觉心脏在胸膛里乱蹦。他不得不缓了一会儿。
纸窗魔药让布雷纳宁变成了无形的幻影,坠落不能损伤他。这是炼金术士的才能,他向来为之自豪……有人轻飘飘地落地,顺便抓住他的手。伯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两脚着地,重新站在了石头上。
“谢谢……呃。”他扭过头,正看到佣兵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自己。
辛眨眨眼睛:“我的职业魔法。”
“……”
“你动作挺快,嗯,还骑马么?”
“……不了。我自力更生就行,我就喜欢这样。”
他们把马留在原地,拿药粉点燃了一支火瓶,带着它沿石壁走向深处。潺潺水声在低洼处响起,石壁传递出湿漉漉的回音。很快,在辛的带领下,伯宁看见了自己的行囊。
真的。他心想。千真万确。水妖精。答案。布雷纳宁简直头晕目眩。
“你的材料,伯宁?”辛用火瓶指了指对岸的石壁,炼金术士看到一大片黑绿色灌木,层叠枝叶被水打湿。
“塔叶蓼。”歌女的主材料,也是雇主的任务目标。“太多了。”
“这儿没什么人来。”辛看着伯宁打开行囊,掏出各式工具。“需要我帮忙吗?”
“不。”伯宁决定接下来与他分开行动。若佣兵的判断没错,“活溪”的源头是水妖精,那么他宁愿抛弃现有的身份,去追寻真正的目标。“我自己来就好,你是外行,很可能破坏根茎。”
佣兵同意了,将火瓶递给他。伯宁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感激他的通情达理。炼金术士带着家当和照明火小心翼翼地淌过河,爬上湿滑的泥地。这里的水足有成人胸口那么深,所幸脚下的泥沙非常牢固。
等来到对岸,他浑身已经湿透。到处是泥水和土的腥气,还有塔叶蓼本身的酸涩气味。我真是受够了。他暗忖,原有的想法消失不见。依靠冒险者的魔法,我甚至不必弄脏鞋子。然而竟要我去请求他么?
这种日子很快会有尽头。伯宁回头去瞧,辛所在的石路是一片昏暗。于是他继续往深处走。
“当心。”同伴提醒。
“不能缺斤少两!”他一边回应,一边向前。很快,连同伴话语的回音也消失了。“水妖精?宁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