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男人已找到了锤子,走出公馆。尤利尔本能地跟过去,打开门寻找他的踪迹。这次他离得很近,开门之后,学徒立刻瞧见一双悬空的脚。
尤利尔吃了一惊,连忙抬头。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吊在二楼阳台,两只脚垂在正门的屋檐。她面孔青灰,皱纹扭曲,眼睛瞪着前方。她的裙摆被撕碎,但衣着完好,只有头发因极度的惊恐而纠缠在一起。一根皮带从乱发中探出,笔直没入黑洞洞的阁楼窗户。
一时间,学徒想到德拉收集的那本『倒吊塔女巫传记』,但此人明显不是什么女巫。她面容苍老,眉宇间给人一种熟悉感,尤利尔却敢肯定自己没见过她。不过拿锤子的男人不久前才露面,这给了他提示。
他们长相有着血缘般的相似,尤利尔心想。当然,我也可能看错。
可正当他仔细观察尸体时,忽然有一只手从阁楼探出,拽起绳子。女尸摇晃着上升。
有人在里面。尤利尔才转过这个念头,下一刻,一声尖叫响彻公馆:“不!”他不由愣了一下,惊恐、尖利,但这显然是男人的嗓音。
紧接着,沉闷、连续的巨响在阁楼里爆发。与此同时,那具女尸摇晃片刻,悬停在了二楼顶。
怪事一桩。但此刻由不得他慢慢思索。尤利尔转身冲进屋子,爬台阶时,他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然而这点疼痛顾不得了,占星术中属于我的事相,阁楼里的尖叫……
“科恩?”板门上了锁,不得不用力撞开。
但学徒闯进房间时,眼前的一切令人讶异。没有血腥场面,没有行凶痕迹,尤利尔看见了一座石台。
很难想象会有人将这东西砌在阁楼。石台整体呈圆形,高近半人,面积占据了大半房间,表面的每一寸都遍布花纹——准确来说,是裂纹,却也是精雕细琢出裂纹模样的装饰纹路。它静静暴露在阁楼的天窗下,月光在缝隙中流淌。
这一幕终于唤醒了他的记忆。卡玛瑞娅。学徒心脏狂跳。月之祭礼。
我在做梦吗?他心想。这怎么可能呢?看在诸神的份上,乔伊和帕尔苏尔前往阿兰沃是后来的事……黑城尚未遭到自由人攻打……真是疯了!摩金·赫瑟时期,卡玛瑞娅和莫尔图斯毫无联系。瞧瞧吧,怎么可能有呢?
他逼迫自己停止联想。他几乎快意识到使者在月之祭礼时的异样了。有些细节无需回忆,便能自发地串联在一起,推测因而拥有了重量。
“太荒唐了。”尤利尔大声说,似乎想要驱赶什么似的。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不远千里来到黑城就是为了这一刻!诸神原谅我,人们理应对秘密保有敬畏之心。
一把锤子躺在地板上,尤利尔伸手想要拾起它,但他的手指穿过了木柄。过去的幻影。当然。还能是什么?这是一千年前的事了,发生在莫尔图斯的往事,不是黑城。
站在幽灵公馆的阁楼中,窗外是寒风和月亮。尤利尔打了个冷颤。
“我来找你的过去,乔伊。”他对月光低语,“我知道你不会回应。是的,人怎能改变过去?它是你的一部分。”而我不接受谎言……
誓约之卷带给他识破谎言的力量,它曾多次拯救尤利尔,让他辨明敌友,洞察人心。至今没有人能欺骗誓约之卷的契约者,于是人们为了隐藏秘密,只好缄口不言。
“你憎恨这座城市,险些将它毁于一旦。”使者曾带领自由人洗劫莫尔图斯,所幸银歌骑士团及时赶到。“高塔派来了信使,关于永生教义和女巫,她们都是破碎之月的信徒……摆在公馆的月之祭礼……还有卢格的故事。”
最终他想起索伦的警告。“也许我该亲自问你。”
尤利尔没有爬上石台。他手中与奇异粒子共鸣的石块正是当年祭台的一部分,如今已燃烧殆尽。占星术结束了。
幽灵埃希重新出现,皱眉打量着学徒。看来她一直没走。“你怎么了?”这位公馆的最后一任女主人询问,“你忘了怎么说话吗?”
“埃希女士。”尤利尔开口。她后退一步,似乎被惊吓到了。
“你才睡醒吗,小子?你睁着眼睛睡觉?”
“不。我有个问题,请务必告诉我答案。”尤利尔紧盯着她,“你丈夫科恩是不是……”永生信徒?碎月信徒?恐怕问也是白问。
“……在阁楼造了一座石台?我想这就是他拿锤子的原因。”他只好这么说。
“啊!确实是这样。”埃希似乎才想起来这回事。“好吧,告诉你不花什么,我丈夫爱好雕塑。”
“这是他的生意?”
“不。爱好。”她毫不犹豫地回答,“爱好而已。他从来不卖。你瞧,一分钱也赚不到,还浪费时间——这种无聊事我可不会特意记着。”
难怪你死得糊涂。想起卢格的故事,尤利尔不禁心有感慨。“感谢你的帮助。”他诚恳地道谢,“所以我得说,比起计较得失,世上还有另一种交易方式,埃希女士。”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