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寿宴在含章殿举行,宣朝民风开放,宫宴男女不分席,只按照身份排座次。
沈相自然是坐在了百官之首,身为他的家眷,姜氏坐在了沈相身边的位置,沈云罗则坐在沈相身后。
沈轻罗看了一眼沈云罗身边的位置,实在是不想坐过去。
她不动声色四处看了看,索性选了一个跟沈云罗隔着两个位置更后排的地方。
眼不见为净。
兴致缺缺地落座,这样的宴会对于她而言本就是司空见惯,不过前世都是坐在前排下首皇子们的身边,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是绷着端庄大方地模样,一场宴会下来累得很。
沈轻罗想着前世参加宴会的规矩,四处乱飘的目光不期然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她愣了愣,没及时收回眼神,四目相对之下,沈轻罗倏地一惊。
楚王傅珩轩!
傅珩轩显然是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就算是两人眼神对上了也没有移开的意思,反而是直直地看着沈轻罗。
沈轻罗猛地避开了傅珩轩的眼神,心里有点打鼓。
应该不是在看自己吧,毕竟沈云罗就坐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从楚王的角度来说是完全有可能是在看沈云罗。
毕竟,就算是前世十年夫妻到最后,傅珩轩的眼神也从来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夫君,这道清蒸鲈鱼妾身尝着很是不错,夫君也用一些?”
歌舞升平的大殿之上,温婉的华衣少妇夹起一块鱼肉,看向身边的男子,带着几分期许和柔情。
而男子右手拿着酒杯,眼神的余光都没有看身边的妻子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席上容色倾国的佳人,眼里满是伤痛和难过。
少妇顺着男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对琴瑟和弦的璧人,郎君丰神俊朗,佳人艳丽绝色。
少妇放下筷子,温和笑容微微敛去,神情之中带着明显的落寞。
“若不是你……”男子的声音有些发冷,“若不是当初,现在她身边的应当是我,而不是太子!”
少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沉默着不言语。
过了很久很久,少妇才开口,声音很轻,依旧是很温柔:“妾身虽然不及姐姐才貌双绝,但是妾身会一心一意待夫君的。”
男子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杯子,依旧没有转头看少妇,只是声音中带着讥讽和冷漠:“像你这样为了攀附权贵的庶女,怎么配和云罗比。”
他眼里看着念着的是对面的佳人,对着身边的少妇只有冷漠和鄙夷:“这都是你自找的,别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沈轻罗闭了闭眼,将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丢开。
傅珩轩深爱沈云罗,被人逼着娶了一个样样不如沈云罗的庶女,沈轻罗很理解他的感受,所以前世一直在隐忍退让,就连对方误解是自己上赶着攀附权贵,也都懒得多做解释。
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但是这一辈子,沈轻罗可不想跟傅珩轩再扯上任何关系。
亏欠傅珩轩的从来也不是她沈轻罗,是沈相,是姜氏,是沈云罗,关她什么事?
突然,有人在身边落座,惊扰了沈云罗的思绪。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想看看是谁居然也跑来这么偏僻的角落里坐,看清来人以后,神情之中染上讶异:
“大人?”
坐在她身边,正是方才宫门口执勤的宁凭阑。
宁凭阑夜偏头看着她,唇边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沈娘子。”
沈轻罗对宁凭阑的观感还是不错的,毕竟两人前世并没有什么牵扯,今生为数不多的两次相见都是很愉快的。
所以沈轻罗放松了身子,也扬唇一笑:“大人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宁凭阑的眉宇之中带着几分不耐和厌倦:“不喜欢这种宴会,躲远些清净。”
沈轻罗噗嗤一笑:“大人还真是直言不讳,要是让陛下听到了,怕是要治罪。”
宁凭阑见着少女嫣然一笑的模样,心间微微一动,耳朵再次泛起红色,平复了一下才说:“所以才要躲在远人的地方悄悄说,沈娘子可不要出卖我。”
沈轻罗玩笑:“那以后要是我有求于大人,就拿这个做把柄,大人要是不依我,我就去陛下那告黑状。”
宁凭阑听着那句“大人要是不依我”,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联想起了昨日从师兄那里看到的小黄书,当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地放下了,还被师兄好一顿嘲笑。
印象里就有一句“郎君就依了奴家吧。”
虽然很快就在心里责备自己,怎么能将丞相家的清白娘子和那风月女子相提并论,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红了脸。
后排的光线不佳,沈轻罗没瞧见宁凭阑泛红的脸,但是不远处见到二人相谈甚欢模样的傅珩轩却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