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仁生带着病弱的阿妹和两个‘老人’在深山老林里穿梭了十日才终于寻到大军的踪迹。
七日前他们先去了阿秀离开的那片林子,依照廖仁生和廖文南的猜测,虽然大军不会厚葬一位要害他们的细作,但也不会随意把女子的尸身暴露在林子里,应该会就地把她埋了。
果然如他们猜测,他们在林子附近找到了一个埋了不久的土堆,族长看着这个新修的简陋坟墓,双手有些颤抖。
沉默许久,他蹲下身子用手扒土堆,一下一下渐渐的手磨破了皮,指甲也磨破了,却依旧不肯停下。
廖仁生有些不忍,去林子里找来两根木棍,和洛衍一起帮他挖。
落日之前,终于挖开了,廖文南闭了眼有些不敢看,这来来回回已经过去小半月了,想必阿秀的身体已经开始腐臭了。
“咦?”洛衍惊讶的出声,廖文南忍不住睁眼,看到阿兄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坟里的人,她好奇的走过去,此时族长已经跳了进去,扑倒在里面女子的身前。
只一眼,廖文南也忍不住发出惊叹,已经死去多日之人,本应腐烂的尸体此时却完好无损,身上除了有些脏污和狼狈,一如死前那般娇艳无改。
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互相看了一眼,看族长如此悲痛欲绝,便知他寻到了女儿,只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廖文南觉得还不如没寻到,心里有份念想的好。
廖仁生和廖文南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自觉地离远些,让族长与阿秀多待会儿。
洛衍经历了灭族之痛,想到当初跪在兄长墓前三天三夜,独自抱着尚幼的童儿背井离乡的锥心之痛,他觉得自己多少能体会到族长的痛不欲生,轻声道了句:“带她回家吧!”
然后独自一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当初大魏老皇帝虽然本就命不久矣,但也算是死在自己手上,兄长族人的仇报了一些,那时他记挂着藏在山坳里的族人不敢丢了性命,直到把他们一点点的送回草原,看他们有了自己的牛羊和牧场,然后又回到了平城。
当时童儿已经跟着郑微去了大周,他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靠着在平城贵人圈里积攒的名望和人气,他很顺利的出入大魏勋贵府宅,不过一月,当年参与北征,屠戮最多柔兰人的两位将军便暴毙于府内。
平城顿时再次风声鹤唳,勋贵们人人自危。
就在他要对第三人下手时,拓跋宇身边的莫忧找到了他,把他带到了当初郑微那丫头曾住过的那个小院,在那里他见到了如今的魏帝拓跋宇。
拓跋宇开门见山,直言是他杀了那两位将军。
洛衍自是不肯承认,笑着问他可有证据。
拓跋宇看着他,那双年轻的狐狸眼里再也没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透露着帝王的锐利甚至有些深不可测,就像他的父皇。
拓跋宇看着他,嘴角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用证据,就凭你柔兰乌洛王的身份够不够?”
洛衍瞳孔微缩,那一个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拓跋宇那里完全暴露了,他问拓跋宇什么时候发现的,拓跋宇没有回答他,只说了最后一句,“看在往日那些情分上,也为了童儿和微儿,离开大魏,再也不要回来!”
最后,洛衍还是收手了,离开了大魏。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洛衍陷入往事,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缓了缓麻了的双脚,慢慢挪回去时,族长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正在同廖文南和廖仁生说着什么。
他怕那老家伙悲痛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就见他们齐齐抬头看向自己。
洛衍下意识的停住脚,见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透着算计,就要转身离开。
“先生,先生......”
廖仁生连忙跑过来拉住他,半拖半拽的把他拉了回来,一脸讨好的冲他笑,洛衍顿时打了个哆嗦,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又打我什么主意?”
“先生,我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廖仁生一脸诚恳的借钱,洛衍却立马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钱袋子,瞪着廖文南,“这丫头最有钱了!”
“当时走的急,留了一部分钱在三平那里,其他的也都花了。就连身上的唯一的玉镯都当了!”
廖文南无奈翻开自己的钱袋子,里面真是空空如也。
“江湖救急,您先借我们一些,待回去了我双倍还给你就是了!”她看着洛衍那副嗜钱如命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如今荒郊野外的您拿着那些钱也花不出去!”
“不知道我有那么多孩子要养啊!”洛衍不舍的摩挲着钱袋子,不情不愿的问:“那你们要钱做什么?”
廖仁生看向族长,“明日去附近的镇上给阿秀买一副好的棺椁!”
洛衍觉得没必要,他一向觉得人已经死了,死了身体便没了用处,为何还要花大价钱办丧事置棺椁,要是他自己死了就让人一把火烧了,自由自在的随风而去多好。
但是他也知道汉人多忌讳,这苗人怕是更多规矩,倒也没有口无遮拦,只是支吾道:“这里最多的就是树,砍几颗好的做一个棺椁就是了。廖小子你不是跟你阿父学过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