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傻愣在原地一直等到商务车没了踪影，总觉着哪儿出了问题。

旅游公司那个女老板吃饭的时候，不止一次对他俩承诺，那个全家免费旅游的名额抽着谁就是谁，绝对不会随意改动，白纸黑字的合同签了肯定雷打不动坚决执行。

这事儿还是秦老太太私下提醒赵大爷的，她最是了解马鹿塘的住户，这事儿要是弄不好，那赵大爷指不定就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是一个厂子的老邻居，平头老百姓，要是为了个‘免费’两个字挣抢起来，没几家会愿意忍气吞声装大度。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才是他们这些人奉行的真理。

话糙理不糙，大家过的都差不多，谁也不会嫉恨谁，就算天上掉了个大馅饼也最多就是背地里酸几句罢了。

可要是没了公平……别说是他赵大爷千辛万苦给马鹿塘争取来福利，不惹一身骂名就算赵家老小烧高香了。

谁家出不起三百块钱啊？凭啥他张家就能走后门占大便宜？

这事儿可关乎着赵大爷的名声，人家老爷子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临了了好心办了坏事儿，搞得个里外不是人就不好了。

陈方犹豫了半天，咬了咬牙把电话打到了赵大爷那儿，简单说了情况后，老爷子气急败坏，直骂张家马家都不是好东西。

现在张家五口已经坐上车出发没了踪影，赵大爷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干脆约了陈方一起去老马那儿问个究竟。

带着小丫头溜达到7栋，老马就住在三楼。

刚走进单元门，就听见赵大爷站在走廊里，砰砰使劲儿捶着老马家门。

“老伙夫！你他娘的干的这叫啥事儿！三百块钱你就把老子给挂城门楼子上，被千人笑万人骂你就高兴了是吧！”

听得出来，赵大爷这次是真动了火气了。哪怕老马把名额吊高了卖，也总能堵上大部分人的嘴，谁能想到这爷们居然只卖了三百？！

这他妈不是癞蛤蟆不咬人，它恶心人呢嘛！

陈方拽着小丫头，紧赶几步跑上了三楼，正好老马这时候也迷迷瞪瞪的打开了家门。

“花蝴蝶！你个老东西疯了啊，老子家门都要被你捶烂了……急赤白脸的跑来干啥呀？”

嘿呀，赵大爷诨名花蝴蝶！

老马应该是午觉刚醒，听见家门被砸顶着满脸的晦气开的门。

没等陈方劝说，赵大爷干脆戳着老马的鼻子机关枪似的娘啊妈啊的骂开了，这下老马也不乐意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人家都打上门儿了！这口气哪有咽下去的道理？

老头打架可不像老太太撕吧，两人话都没说明白直接就红了脸，掐脖子的掐脖子，一个个攥着拳头就往对方身上抡！

艾玛……这是怎么话说的！你俩留点儿鼻血就算了，打掉颗牙都算省了补牙钱，别给心脏病高血压给干出来！再把血管子干爆咯！

“撒手撒手！衣服撕坏了！”

“卧槽……马大爷！老爷们儿闹着玩，可不兴踢裆啊！”

“祖宗们呐！行行好吧，我鞋都被你们踩掉了！”

好容易把两老头拽开，陈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郁闷的瞪着他俩。

“刚刚谁手指头插我鼻子眼儿里了！”

姜还是老的辣，俩老头儿油皮都没蹭掉一块，反倒是拉架的遭老罪了，领口也给扯大了不说，鼻血也给干出来了。

老马靠在自家门框上，哈赤哈赤喘着粗气。

“不是我！肯定是花蝴蝶插的你！”

……

还是赶紧说点儿别的吧-。-

拽着两个老头进了屋，招呼过一直在旁边拍手叫好的小丫头，四个人坐在沙发上。

陈方往鼻子里塞了个纸团子，瓮声瓮气的把卖了抽奖名额的事儿给说了一遍，期间又摁了好几次蓄势待发的赵大爷。

老马越听越不是味儿，一拍桌子骂道。

“你们是觉得老子傻吗？来回飞机去海边儿，五个人我才卖三百？”

“我告诉你花蝴蝶！老子就是怕你难做人，吊高了胡扯个价，谁知道那张家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就真敢应下来！”

“抱着一摞钱，都塞我嘴里了！我难不成还装清高给人推出去？”

眼瞅着赵大爷又要窜起来，陈方赶紧捂上他的嘴，眨巴着眼睛问道。

“吊高了胡扯？您扯了多少？”

“三万！”

此话一出，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看赵大爷眼神儿还是半信半疑，老马干脆冲进了里屋，提溜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扔在他身上。

“你自己瞧！昨晚都快十二点了，张家抱着三万块钱的现金找上我，都还在这儿呢！”

这下谁也没话说了，赵大爷咽了口唾沫，拍开陈方捂在自己嘴上的爪子。

三万、三万，张家五口脑膜炎烧糊涂了吧？这么多钱，都能出国了！傻子都知道老马是胡说八道堵话头说的价钱，他们就真给了？

这价格要是传出去……

两老头坐在沙发上互相沏了杯茶递了支烟，你一言我一语，没两句就开始互相捧臭脚，功夫了得、拳脚不减当年之类的彩虹屁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