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见此便提前终止了这次围猎,回京了。
由于十八阿哥病着,皇帝不得不让马车行得尽量慢些,如此一来马车一日不过走了二十里路罢了。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便马车颠簸会让十八阿哥更加难受,破例让十八阿哥上了他的车架。
皇帝的车架自然是无人敢窥视的,皇帝便亲子照料起十八阿哥来。
他甚至破了大清抱孙不抱子的这个规矩,把十八阿哥抱在怀里低声的同他说话。
他夭折的孩子实在太多了,十八阿哥好不容易养大了,又是太一向宠爱的,他年岁大了,实在无法忍受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了。
等御医到的时候十八阿哥已经是水米不进了,连药都喝不进去,纵然御医医术再高,也是回天乏术了。
十八阿哥还是没了,在他过完八岁生辰后不久。
皇帝经此一事后骤然苍老了不少,当然,这事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又或是他这会儿根本不在乎这事了。
他只是后悔,后悔为了们为了不扰民便没有沿途遍寻大夫。
他也后悔为什么只给太子送去了口谕,而不是直接下旨。
他最后悔的,是此次狩猎他带了十八阿哥来,他要是不来,说不定就不会生病,就算病了,在宫里他还能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吗?
可他是皇帝,纵使他心中再后悔,再悲痛,也是不能表露于人前的。
他只能让马车加快速度,现下,自然是越早回京越好。
十八阿哥没了,这件事总是要有人担责的。
皇帝首先要问的就是太子。
天子回宫,满宫的后妃和还没有开府建衙的皇子们自然是要到宫门外跪迎的。
往常皇上回宫,后妃们无不喜气洋洋的,这回她们却是大气不敢出,生恐脸上出现不该出现的神情,从而惹怒了皇帝。
皇帝却看都不看他们,直接去了太子的毓庆宫。
这毓庆宫是他特意给太子选的,为的就是要让太子住得舒服。
太子一向以毓庆宫的主人自居,到了这会儿皇帝走在前头,他跟在后头,他才猛然明白,这毓庆宫从来都不是他的。
其实这事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装作不明白罢了。
皇帝自从将这宫殿赐予他后便鲜少踏足,可他鲜少来,并不代表他真不来,他这不就来了吗,还是怒气冲冲的来的。
就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了,太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几个字。
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他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知道,他这是在害怕,是对天子的畏惧,也是对阿玛的畏惧。
他猛的跪了下去,借此掩盖他身体的抖动,也借此堵住皇帝将要出口的话。
“太子,朕问你,朕传召御医,御医为何迟迟不至?”皇帝见太子跪下了,他眉毛都没动一下,高声问道。
“回汗阿玛话,儿臣接到汗阿玛口谕立即便让几位御医进了宫,给他们复述过汗阿玛口谕之后便立即让他们出发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太子立马回道。
“只是京城去往热河途中有一高山山石滑落,堵住了路,几位御医这才到的晚了。”太子见皇帝不说话,只好接着说道。
“哦,如此说来,此乃天灾,并非人祸?”皇帝问道。
“回汗阿玛,的确如此。”太子答道。
太子说这话倒是真丝毫不心虚的。对这位十八弟,他虽然说不上亲厚,但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光是因为他年岁小,那怕他再大些,就单单因为他生母是个贵人,他就绝无可能问鼎大位。
一个对他丝毫没有威胁的幼弟,他自然是能帮就帮的,决不会落井下石的。
皇帝见太子说得斩钉截铁,脸色终于好了些。
他也不再问太子什么,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起身走了。
十八阿哥最后被葬在了妃陵,这事也就渐渐无人再提起了。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在告诉十八阿哥的生母王氏,她是有后福的。
至于她这后福到底有多大,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