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显然是不满意太子的答复的, 他也不再问太子话了,开始批阅起奏折来。
按说这御帐的地上铺着羊毛毡子,就算是跪着, 也比跪在宫门外要好得多,可太子心里比他以前跪在宫门外时可要乱多了。
一则是他还真没有一个人跪在宫门外过,每回都是有兄弟陪着他一起挨罚的。
二则,他在宫门外跪着的时候心里头总还是有底的, 知道汗阿玛就是再生气,也还是会让他们在宫门落钥之前起来。
这回可不一样,他摸不清汗阿玛到底为什么生气, 想告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再加上这是在热河,汗阿玛连梁九功都赶出去了,这不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好好跪上一跪了吗?
太子见皇帝都开始批阅奏折了, 愈发觉得自己猜得没有错,汗阿玛这是铁了心要罚他了。
太子已经记不起上次被汗阿玛这么罚跪是什么时候了,唯一记得的, 就是汗阿玛不管再如何生气,他都不会忘了批折子。
汗阿玛在上头批折子, 他们在下头跪着, 什么时候汗阿玛书案上的折子批完了, 他才会抽空看他们一眼。
他们要是还老老实实的跪着, 那多半他们就能起来了,可但凡这一众皇子里有一个不老实的,那他们就还得接着跪。
反正汗阿玛书案上的折子是永远批不完的, 这一摞批完了,还有下一摞,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着, 到最后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从前他们挨的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汗阿玛到了最后都总是会心软的。
太子原本以为这次和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可他瞧着汗阿玛把梁九功都赶出去了,又觉得这次和以往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
梁九功不在这帐子里,汗阿玛书案上的这一摞折子批完了,谁来换上新的呢?太子不合时宜的想着。
有梁九功在,他虽然不能明着求情,但至少能去搬搬救兵。
这回可倒好,汗阿玛为了不让谁来求情,连梁九功都赶出去了,太子看这架势也知道汗阿玛这是真气得狠了,不敢再盼着有人来求情,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了。
这一跪就跪到了晚上,太子这会儿又开始庆幸自个儿是跪在了这御帐里了,这要是跪在外头,那他可真的要闹大笑话了。
“行了,跪了这么久,想来你也想清楚了,下去吧,回你的帐子去,没什么大事,不要出来了。”皇帝书案上的折子终于批完了,他高声道。
太子惊讶于皇帝这回批起折子来慢得比平常多得多,更惊讶于皇帝让他没事不要出他的帐子。
这是在变相禁足他?为什么?就为了十三弟?还是为了那蒙古人?
太子有一肚子话想说,看了看皇帝那张脸,他到底是没敢把这些话问出口。
他的腿也实在疼的厉害,再不起来估计这腿就真伤了,他也不敢再想别的,以额触地给皇帝行了个礼,然后艰难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出了御帐。
这下好了,不用汗阿玛禁足他,他也出不了帐子了。
十三弟伤了,他也伤了,还都是伤了腿,不知内情的没准儿还以为他和十三弟是一起受的伤呢。
皇帝连御前侍卫都远远的赶开了,小林子自然也是不敢靠近此处的,太子没人扶,只得自个儿一步一挪的回了帐子。
待他回了帐子再一看,已经有两位御医在此处候着他了。
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汗阿玛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打定主意要让他和十三弟一样躺床上了。
反正真正知晓内情的人也就那些人,只要他们不说,这事儿传来传去的,等传回京城去的时候应该已经变成了他这个太子殿下为了救人伤了腿。
至于十三弟,他顶多就是个帮忙的,没准儿还成了个帮倒忙的。毕竟要是十三弟不出来帮忙,他还不一定会受伤呢。
太子想通了其中关节,终于不慌了,心安理得的让御医诊起了脉来,他这可不是装的,他腿是真疼,疼得厉害着呢
就这么过了两三日,太子实在是闷得不行了,他想着汗阿玛说的是让他没什么大事别随意出来,看望受了伤的十三弟算是大事了吧,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太子本以为老十三会过得和他一样苦闷,没成想他见着他这十三弟的时候他正喝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呢。
在这猎场上吃的大多是烤肉,肉汤还真不是谁都能吃得着的,就连他都好几天没喝上点儿汤汤水水的了。
也不是真的就没喝的,真要论起来奶茶就是极好喝的,可这一连几天总喝奶茶,再好喝也喝腻了不是。
这汤也不是不能做,可这会儿他们既不是在宫里,又不是在皇子府,这儿可没有小厨房,小火慢炖的汤就更没有了。
在这儿做汤,尤其还是羊肉汤,那就得一大锅一大锅的做,一圈人围在一起吃,这才香呢。
皇室中人吃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精细,让他们围成一圈吃东西,以前还行,现在是万万不能的了,因此这羊肉汤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十三弟手里的这碗,不用问也知道是那被他救了的蒙古小哥家里的长辈让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