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渐渐开始和额娘疏远的呢, 胤禛想。
他想起来了,是他偶然听见有几个面生的小宫女聚在一块说话,说他其实不是额娘的儿子,他的生母是德嫔, 她生母的这个嫔位就是用他换来的。
头一次听见这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这话听得多了, 他就是再不信,也难免有些动摇了。
他虽然忍着没去找德嫔, 却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对他撒娇了。
额娘大概是以为他性子如此,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他从前对她撒娇的次数也不算多, 又或许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 没让额娘意识到他这是在撒娇。
这种时候, 他怎么会想起小时候的事呢?
哦, 原来是因为汗阿玛也不在了,胤禛握了握拳头, 想着。
“万岁爷, 请止哀。”张廷玉宣读完了遗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见胤禛还跪着, 朝他大步而来,弯腰伸手的, 就要扶他起来。
隆科多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张廷玉已经是位老臣了, 他疾步朝胤禛走了过来,抢在张廷玉之前伸手把胤禛扶了起来。
胤禛其实也注意到了张廷玉要来扶他, 他知道这是这位老臣在向他表忠心呢,可他总不能真让他扶这一把吧,这个时候隆科多的出现就显得恰到好处, 隆科多的手刚碰到他,他顺势就起了身。
如此,他就成了一众皇子里唯一站着的那一个。
其实这遗诏都宣完了,他们要是都跟胤祥和胤礼似的。肯承认他这个新帝,他一句平身,他们也就不必再跪着了。
可他们就是不领这遗旨,他作为新帝,也无可奈何不是,更何况他还没登基呢,他们爱跪,那就跪着好了。
他们不起来,他又不能只让胤祥和胤礼起来,胤禛想到此处顿时觉得糟心极了。
换做平时,胤祥怕是早就闹起来了,看来他也知道现在这时候不能闹,这才有所收敛了,胤禛想着。
不过胤禛很快就知道他想错了,胤祥不是收敛了,他是在想要这么闹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兄弟这样是要违抗先帝遗命不成。”胤祥霍的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隆科多身边,高声问道。
阿哥们都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胤祥站到隆科多旁边去是要做什么,这寝宫里佩了剑的,除了那些侍卫,就只有隆科多了。
侍卫们是敌是友不好说,隆科多肯定是站在胤禛这头的,胤祥真要拔他的剑,他肯定是不会拦
的。
倘若这儿站的是别的阿哥,这剑他还真不敢拔,偏偏站起来的是十三阿哥,这剑他是真敢拔的。
世人都知道胤禛跟胤祥的关系最好,他就是真拔了剑,只要他不真伤着人,胤禛不过是斥责他一顿,再罚他些俸禄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到了这时还不肯磕头领旨,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们见胤祥又跪了下去,朝胤禛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是跟着也朝胤禛行了这礼。如此,胤禛便真成了万岁爷了。
“诸位兄弟请起,胤禛不才,既然先帝把这江山托付于我,我必不负所托,还请兄弟们多多扶持才是。”胤禛高声道。
“旁的事都能暂且先放上一放,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先帝的庙号定下来。胤禛见兄弟们都起来了,才接着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按说他应该立马把他这些兄弟们的位置换上一换,该笼络的笼络,该冷落的冷落。
可他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兄弟之中只有老十三和老十七站出来替他说话,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因此他便将这事放在了一边。事关皇位,老九闹一闹,他还真不能立时就把他怎么着。
可要是在和先帝有关的事情上他还要闹,那他就真要对他动真格的了,胤禛想着。
给先帝选定庙号是件大事,也是件难事,须得费些时候。
别看现在胤禛人在宫里,其实他心里还是记挂着秀玉的。
他这边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了,就没有还让她家福晋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道理,这般想着,他便遣了梁九功的小徒弟再去一趟雍亲王府。
他今日是去过雍亲王府的,想来就算是被门上的人拦下了,他们也是得去通报他福晋的。
只要他家福晋知道他这是在拐着弯儿告诉他,他这边一切顺利,这小太监进不进雍亲王府的大门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这小太监最后的确没能进雍亲王府的府门,秀玉听说来人是个门上的人觉得眼熟的小太监,其实已经猜出来的人是谁了,不过她还是让苏培盛前去确认了一回。
别的忙她帮不上胤禛,至少不能给他添乱,因此他的话她是牢记着的,除非来人是十三福晋,不然任他是谁,都别想进雍亲王府的大门。
十三福晋没来,来的人是梁九功的小徒弟,这,秀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胤禛在告诉她,他现在是能在宫里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了。
如此,这一屋子的人才终于能散了。
按着胤禛的性子,他今晚应该还是会回雍亲王府的,就是不知道他得忙到什么时辰才能回来了。秀玉想着。
秀玉猜得的确没错,胤禛的确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