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细究起来这事的罪魁祸首根本就不是他, 而是那个火头兵。
要不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人的名字,他也不至于一时冲动给了那人一拳。
他以为这事只要赔了银子就能了了,结果这人不但不死心, 他还带着其他人一道来纠缠起他来了。
这还是他回京这么久以来他四哥第一回跟他谈起战场上的事儿, 他原本是该高兴的, 毕竟这事谈得好了他就有可能能回到军中去了不是。
他打了大大小小这么多场仗,他四哥跟他谈论哪一场不好,偏偏要挑他最丢脸的那一次偷袭, 这要让他怎么接话呢?
是谈一谈他的贪功冒进呢, 还是说一说他带去的人里有个贪生怕死之辈所以到最后他们只能狼狈逃窜呢?
他在军中的时候就拿这贪生怕死的人没法子, 只能让他继续在军中待着。
好不容易回了京了, 还因为这人背上了个纵奴欺主的罪名。最好别让他再见着这人, 不然自己肯定饶不了他, 允禵想着。
坐在高处的胤禛虽然看不清楚允禵脸上的神情, 可他的一举一动他还是能看见的。
别看他现在规规矩矩的跪着, 其实他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事儿呢。
他倒还没有蠢到底,还知道犯了事就来找他这个亲四哥,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的份上, 他就是跪在宫门外头一整天, 自己也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他进来的。
皇考还在的时候他就这样,但凡是闯了什么祸, 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与其说是允禩和允禟不如说是皇考,毕竟他二人后面站着的人说到底也还是皇考不是。
现下这个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换成了他, 他才知道皇考为何对他这十四弟又爱又恨。
爱, 爱他的才,恨,也是恨他的才。
自己的儿子有才, 他当然爱,自己儿子太有才,他又愁,这种愁到最后就变成了恨。恨他也恨自己。
别说皇考了,他对他这十四弟也是又爱又恨。
不然自个儿怎么会在大朝会的早晨挤出来召见他,倒不是怕他进不来会在宫外闹,是怕他这个样子被太多人瞧见伤了他的面子。
他觉得他对这个弟弟已经够有耐心了,甚至都愿意在这谈国事的地方跟他谈家事了,他这十四弟就算不感激涕零,应该也不会像从前似的梗着脖子什么都不说吧。
结果他的确没有梗着脖子,可他还真是什么都不说,这要胤禛如何能忍呢?
这殿内除了胤禛和允禵二人就只有一个站在胤禛身边的苏培盛了。
苏培盛见胤禛脸色不对,就知道他这是要发火了,可这回大将军王闯下可是大祸,他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单独见着了,就又要不欢而散了,这肯定是不成的,这种时候他这个大太监就该派上用场了。
“十四阿哥……”苏培盛轻声喊道。这几个字一喊出口他立马就后悔了,现如今哪还有什么十四阿哥,就是真有,那也得是万岁爷的儿子,苏培盛想。
他见势不妙,心中一急,旧日的称呼便脱口而出了,也不知道两位爷听见这称呼心里都是个什么滋味儿,苏培盛想。
万岁爷这会儿是个什么神情他不敢看,另一位爷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他却是敢看上一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觉得十四阿哥好像是被谁吓了一跳似的,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见他这样苏培盛还有什么不懂的,感情万岁爷这边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这位爷还在想着自己的事,压根儿就没往上瞧呢。
他越看越觉得这一幕眼熟,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场景的,四阿哥和五阿哥犯了错被万岁爷训斥的时候被就问这个样子吗?
犯错的通常都是五阿哥,四阿哥是被牵连的那一个。
五阿哥也不知道是天生胆子大,还是谁都怕就是不怕万岁爷这个汗阿玛,反正万岁爷在上头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他跪在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不管在想什么他都是没怎么把万岁爷的话听进去的。
刚开始他是不知道五阿哥有这份胆气的,要不是四阿哥看不过眼了,总拿手肘碰五阿哥,五阿哥被他吓得就是一哆嗦,他还真发现不了五阿哥其实正在神游呢。
如此说来,万岁爷看十四爷是不是也跟看儿子似的?
呸呸呸,什么儿子不儿子的,万岁爷怎么想的岂是他这个奴才能去猜的。苏培盛连忙低下头,在心里暗啐了自个儿一口。
“四哥,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我不求您别的,只求您让我把我的人保下来。”允禵轻声道。
“我本也没想致那人于死地,是我那护卫一时失手,这才……”允禵想了想,又道。
这事是昨晚出的,都一晚上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所有人里知道的最快的恐怕就是他四哥了。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他也没必要跟他绕弯子,眼看着天就快亮了,这事当然是越早说完越好,免得误了朝会。
“怎么,你的人的命是命,丢了命的那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胤禛听他这么说,想也不想便问出了口。
“我……臣弟不是那个意思,臣弟是说,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