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死了,锦屏公主一切谋算都成了空。就像无形中有人嘲笑她的智慧,她的一切布置仿佛都是自作聪明。
一股火热的怒火顿时涌上了锦屏公主的脸颊,让她既恼恨,又愤恨。
她施展手段,以财富为诱饵,让薛润跟杜琮两人相斗,甚至陈州知晓的人也不少。这不过是锦屏公主一点小手段而已,她本就精于此。
但没想到死的人会是杜蘅。
锦屏公主只觉得自己智慧被人嘲笑,仿佛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
是杜琮吗?她原本拿捏住杜琮,既是为了孙女儿多得照拂,也是将杜琮作为一件祭品献给死去的女儿,让杜琮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再不愿也要一辈子表演深情。
平心而论,杜琮确实对杜蘅照顾得无微不至,作为一个父亲若论迹不论心,也是好得不能再好。
直到阿蘅长到十五六岁,锦屏公主也才隐隐察觉出不对。
有时候好即是不好,过分的娇惯会令一个人柔弱,会让她不食人间烟火,让她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杜琮为什么尽心为女儿搜罗各色话本,让她看戏听曲,甚至花大价钱在清河别院养了戏班子,令她可以足不出户就能享受。
那时候锦屏公主才惊觉自己只顾着杜蘅身体孱弱,忽略了许多。她有意领着杜蘅外出,盼着孙女社交。可杜蘅兴致缺缺,她似乎并不需要朋友,外出对她也是一种负担,每次要离开清河别院就生出强烈反感,她好似离不开这处华贵的别院。
她性子跟她母亲一样,平淡、乏味,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也对很多事情没有兴趣。
有着这样女儿,杜琮自然能顺利稳当替杜蘅管理那些财产。
杜琮是平庸的,性子仿佛也很平顺。可这位郡马爷身上其实有一种阴柔绵密的心机。
那时候锦屏公主又能怎办呢?让杜蘅骤然失去一个爱惜她的好父亲?还是针对杜琮,仿佛无缘无故的褫夺郡马爷的管理之权?
这虽然并不难,可阿蘅会怎么想?她能理解吗?更何况杜琮只是宠女儿,又何尝做过什么伤害女儿的事?
若阿蘅是个男儿,锦屏公主恐怕早就意识到这不过是深宅常用的养废手段。
可杜蘅是个女儿,有时候女孩子本应该多宠一些,锦屏公主终究意识得迟些了。
论心机,杜琮其实比他那个便宜女婿薛润要强许多。
杜琮更深沉,而薛润却更冲动,那么冲动的人就更容易不知轻重。
锦屏公主只觉得这两个人皆有可能。
那么现在,这两个人就在外面等候着吧。无论是谁,锦屏公主都要将之碎尸万断,以泄自己心头之忿。
然后她想,怎么苏炼这个典狱司司主也来了?
因为自己从前弄出那些事?当年自己可真风光,她可做了许多事。
可无论苏炼有什么盘算,也绝不能阻拦她给阿蘅报仇。
她的孩子,总不能这样白死了。
这时候林滢也已经见到苏炼了。
那辆马车瞧着眼熟,一片修长的手掌拉开了车帘,车内赫然正是苏炼。
只见苏炼一身墨色衣衫,衣襟处绣有一枝雪梅,如此黑白二色交织,对比鲜明。
林滢心里跳了下,旋即令自己目视苏炼,免得每次见他都要畏惧一番,也很没意思。
苏炼面颊蕴了淡淡温和之意,并不凶神恶煞,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些疏离感。
林滢以一种观察的姿态瞧苏炼,她发觉苏炼面颊微白,细看似确实有传闻中的病弱了,可能真的身体不大好。
只是苏炼一向姿态强势,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他要控场的气度。如果不是先入为主,怕是很难留意到他病弱一面。
林滢心里慢慢分析他,冲散了心底的一股别扭。
然后苏炼下了马车,他高挑、削瘦,自带一缕压迫感。
当他下了马车时,小晏等典狱司下属齐刷刷下马,恭顺垂头以应。
林滢也轻巧从马儿上跳下来,跟众人保持了动作上的一致性。
苏炼手里拿了个包袱,然后轻轻将一个包袱抛在林滢怀中:“等到了别院,将这套衣衫换上。”
林滢抱着这包袱不明所以,其他人亦是如此。
陈州卫所统领粱封也禁不住想,虽见过司主几面,却未曾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看重。就好似今日,还令晏副司亲自相迎,仿佛她十分要紧。
苏炼既未成亲,又无侍妾,亦有人暗暗猜测苏炼私蓄内宠,只是藏着不让人知晓罢了。
粱封心里也是有些想法,想这女子衣衫难道还是司主亲自挑选的?不过给梁封天大的狗胆,也不敢将自己心里这些想法当真露在明面。
苏炼也不知想什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他一挥手,自有人将一匹马送到苏炼跟前。
苏炼翻身上马,说道:“去清河别院吧。”
林滢只得又上马,跟苏炼前去清河别院。她捏了捏苏炼丢过来的包袱,也不是很明白苏炼的用意。
一抬头,只见苏炼黑衣白马,看着他的背影,这位苏司主仿佛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让人捉摸不透。
苏炼望着渐渐印入眼帘的清河别院,锦屏公主是个讲究排场,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