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当然知晓这其中之差别!
要知晓父权虽然至高无上,甚至子女为其私产,有一定处置权。哪怕父亲犯错,子女也需隐瞒。
可父权之上还有君权,无论如何,君权是至高无上的。
要知子虽不可告父,可若涉及谋逆之类大罪,便不在子为父隐规则之中。此刻朝廷不但鼓励儿子告发,而且告发可豁免其罪,不受诛连。
若杜蘅被封为县主,那么她的身份便不再是杜琮之女,而是朝廷县主。这县主之尊,更象征皇室权威。杜琮虽为杜蘅父亲,可是父权却绝不能大于皇权。
果然苏炼说道:“那么杜琮杀死蘅小姐,就是擅杀在册宗室,杀了一位陛下刚刚册封的县主。按律不但该死,还罪当凌迟,如此酷刑,方才与之相衬。不知公主对此,可还满意。”
苏炼手指屈起,轻轻敲击面前小匣。而这匣中所藏,赫然正式册封杜蘅为县主的圣旨。
有些话,苏炼不必说,锦屏公主亦是应该明白。
杜蘅殒身时是否被册封,全在眼前苏司主的一念之间,更涉及杜琮的量刑。
若杜蘅死前尚未受封,那么就算事后请追封,杜蘅也不是作为一个县主被杀。
而朝中御史个个又是与生俱来的杠精,吃饱了撑了,定会纠结这所谓程序正义性,谓之维护法令。
万一此案真成为争议热门话题,便沦为党争工具,有时候具有更多的象征意义,杜琮亦怕是更加难死。
杜琮不死,如何消锦屏公主心头之恨?
那么最妥帖的办法,当然是苏炼为证,他在杜蘅死前已然宣旨。
可若要苏炼这样做,当然绝不能一点付出都没有。
锦屏公主面颊顿时透出了一缕鲜润的血色,她自然明白苏炼意思,更知晓苏炼讨要是什么。
锦屏公主是个十分刚毅的女子,她可以忍受晚年受辱,拒绝了苏炼要挟。可拒绝了一次,却不能拒绝第二次。是人就会有弱点,苏炼显然是个善于拿捏别人弱点的人。
更何况,杜琮生死也许是压垮锦屏公主心态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错,长穗是自尽,可她死在清河别院谁说得清楚?而偏偏典狱司窥探清河别院,对清河别院一清二楚。锦屏公主之前虽然严词拒绝,可她内心并不是毫无动摇。
她扛过了第一波,却终究没有扛过第二波。
此时此刻,锦屏公主却终于服软。
她只低低说道:“苏司主,只盼你对陛下一片忠心,绝不能有逆臣之心。”
苏炼亦回答:“那是自然。”
就如清河别院上下所知晓那样,此处茶室是锦屏公主独自休憩地方,旁人难以踏入。
茶室中有一尊白玉观音,雕琢得活灵活现,宝相庄严。
观音在此,仿佛锦屏公主在此当真是为了参禅礼佛,品茶静心。
可伴随锦屏公主手指轻敲,观音腹内弹开一个暗格,吐出一枚卷轴。那纸张微黄,已经有些年头了。
卷内记载一个个名字,并且以手印加盖,以显诚心。
这便是当年青衫社结誓的盟书,一直便藏于观音腹中。
这些年典狱司也对青衫社颇为关注,也知晓一些内情。故而若盟书作假,怕也瞒不过这位苏司主的法眼。锦屏公主自然明白这个,交出真物亦是心不甘情不愿。
锦屏公主沉声:“我等只是为了侍奉陛下,为陛下铲除一些尖刺,并无异心。只盼苏司主不要为难这些忠心耿耿臣子。”
苏炼缓缓收好:“陛下从未想过为难青衫社。只是对于典狱司而言,这样私下结社不必再有就是,也免受人利用。”
“其实苏某更从未想过为难公主。公主可愿相信,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会让蘅小姐以县主之身被杀,绝不会令杜琮活命,这是他应获之罪,我亦绝不会姑息这样的人。”
锦屏公主忍不住冷笑:“那难道苏司主就不想要这份名单?”
苏炼:“若公主此事拒绝于我,我自然还有下一桩手段。”
锦屏公主扛过了第一波,没能扛过第二波。可就算锦屏公主扛过第二波,苏炼还可以有第三波。
苏司主还有很多套路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