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珉脱口而出:“可这个绳结再普通不过。”
他和林滢勘察过现场, 那时候卫珉也窥见了这个绳结。只是彼时卫珉心里只觉得这个绳结十分普通,也因此并没有如何的重视。
林滢说道:“你当然会觉得这个绳结普通。因为这个活结,你日常见得多了, 你自己也是这样打绳结。每次和你出任务,若需要捆绑什么货物,你就会麻利的打这个活结。可是卫小郎,陈州别人不会像你这样打这个活结的。这种打法很特别,只是你自己习惯了,所以不觉得而已。”
卫珉喃喃说道:“所以——”
林滢轻轻说道:“所以,我昨夜问过你,问你从前在卫家, 究竟学过什么。而你告诉我说, 说自己从小就做饭叠被,家里教你一些武技, 这其中就有打绳结。不单单是你, 卫家就是这样训练士兵的。”
昨天晚上验完尸,她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然后她就看着卫珉,那时候卫珉在篝火边守夜。忙了一天了, 可卫小郎却主动担起了守夜之职。
卫珉是个不怕吃亏的人。
那时火光轻轻的扑在卫珉面上, 林滢心尖儿却是禁不住抖了抖。
然后,她才过去跟卫珉聊聊天。
卫珉当然知晓林滢说的是什么, 那些话是昨日自己告诉她的。那时候夜风微凉,这些纤弱灵巧的姑娘披着衣衫坐在火堆前, 火光扑在她面孔上, 卫珉觉得她风姿楚楚。那一瞬间,他心里忽而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可是现在,卫珉忽而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听着林滢轻轻说道:“于是我肯定, 屠杀月水寨的是梧州备营官兵。”
林滢杏眼浮起了泪水,她这样看着卫珉。卫小郎当然是她很好朋友,她当然并不想卫珉有事。
她不知道这场屠杀跟卫家有没有关系,卫馥显然并未沾染,卫小郎更绝不可能沾染?可如今驻守梧州的卫家长子卫瑄呢?
林滢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并不知晓卫瑄为人。
林滢不知道是树大有枯枝,还是卫瑄这个上司也掺和其中。
她并未有更多线索,她也不好下判断,只能说卫家有很大的嫌疑。
林滢不知晓这里水有多深,这其中隐藏着多少波谲云诡。她只知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至少卫珉是清清白白的。
就像苏炼所说那样,她是想让卫珉卖个人情给苏炼。
当然无论怎样,她从未想过遮掩这件事,掩下这月水寨一千余人的血案!
然后她看着眼前卫珉认真、固执解释:“纵然是备营官兵,大哥也只是疏于管理,因驭下不严而纵容了这些恶徒。他绝不会指使下属,做出这样的勾当。我卫家自有责任,但绝不是下令屠村的主使,更不会将大胤百姓的性命视若草芥,毫不在意。”
当卫珉这样儿说话时,他一双眼睛顿时就亮起来,就好似天上的星星,这样闪闪发光。
而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此刻卫珉心存逃避,而是他真的打心眼儿里这么认为。
卫家纵然有所疏忽,可是却绝不会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恶行!
苏炼也并未跟他争辩,而是举起那枚墨色玉流云扳指,如此对卫珉说道:“那如今你愿替我传讯吗?”
那么简单一句话,却仿佛直击人心,如一击重鼓敲击在卫珉的心头。
咚咚咚!那是卫珉心跳声音。
下一刻,他接过了苏炼递过来的这枚墨色玉流云扳指,他回答:“好!”
他不相信卫家能做出这样事情!
既然是卫家疏忽,那么这件事情就应当尽快弥补!
既然备营军中生出此桩恶事,那就应该刮骨疗伤,切除腐败腥臭之肉!
可林滢一颗心却到了嗓子眼了,她几乎想要替卫珉说不!
不要!不要去考验人性!
作为一个女仵作,林滢年纪轻轻,可是她已经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和丑陋。
这世间有着光明与温暖,可同样也有着丑陋与污秽。
可话到了唇边,林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能够说什么呢?卫瑄对于林滢而言是陌生人,可对于卫珉却是极之亲近的家人。哪怕卫珉与他们聚多离少,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不能因时间长短来衡量。
那就是属于卫小郎的信仰!
自己的理智并不等于卫珉的理智,而卫珉的“不理智”可能正是一种不容玷污的纯粹。
这便是热血骄傲的少年骨!
卫珉已经接过了苏炼的扳指,如此捏在了自己手心。
苏炼永远是效率极高,直来直去:“告诉裴怀仙,调动兴策军麾下十二队,我到梧州城时,便在城门迎我。”
林滢懂得虽多,可未曾通晓军事调动,故而听了还不觉得。
可卫珉闻之,心内却禁不住浮起了惊涛骇浪。
苏炼名义上并非兴策军首领,却能如此使唤裴怀仙,这已经有些令人震惊了。不过梧州都知晓这梧州兴策军实则姓苏,倒也并不算太让人惊讶。
要紧是苏炼吩咐兴策军麾下十二队要齐齐迎接于他。
不错,兴策军麾下是有十二队,可平时各司其职,每队各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