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李大夫不但医术高超,而且慧智兰心,故而方才出语安慰,使得自己不至于当真闹出丑。
这有些女郎年纪虽轻,却已经是十分知晓分寸了。
此刻马车里,燕儿也是不觉暗暗吐舌头。
外面那么多兵爷,燕儿瞧在了眼里,也是觉得心生恐惧。
说到了,她所谓的泼辣也不过是嘴碎,并不是当真十分凶狠。
燕儿禁不住低低说道:“嗯,听那位裴统领说,这么多兵爷在这里,都是为了等那位苏司主。咱们家姑娘不是还给苏司主看过病吗?他也太不知晓轻重了!哼,我看怎么说,也该跟我家姑娘客气些。”
余姑也是忧心忡忡,可又禁不住有些好笑:“你平日里不是嗓门大,怎么不出马车,跟那位裴统领理论一番?”
燕儿:“我哪儿敢啊,他凶成那样儿,谁见了不害怕。”
看燕儿这副样子,余姑也是不由得摇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
此时此刻,余姑又觉得燕儿不过是个孩子,就是嘴不行。只不过自己行事比较端方,喜爱计较了些。余姑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方才脑补仿佛是有些多了。
李玉珠缓缓说道:“你这话倒说错了,我是曾被请去苏司主在捂住的府邸之上。只是,我并没有什么机会给他瞧病。苏司主是个性子十分孤傲的人,又怎么能容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形,那时候苏炼已经病得十分厉害,他虚弱中带着一股子凄厉,病人的双颊也是带着一缕绯红。
李玉珠也看到了苏炼眼中的防备,所以她竭力表达自己的温和,只盼这个病人能够在自己面前安顺,接受治疗。
可是她失败了,她虽然被人请过来,却让苏炼请出去。
李玉珠想着那时苏炼满是汗水,苦苦隐忍模样,不觉心中微微一动。她知晓自己心里为何要这么动一下,因为苏炼是一个强者,而强者难得流露出的脆弱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玉珠心口也不觉涌过了一抹热流。
她秀润如一枝小白花,而她一双秀润眸子深处却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灼热。
然后就在这时候,她耳边听着燕儿嚷嚷:“快看,苏司主来了。”
李玉珠蓦然回过神来,她不觉向外张望。
裴怀仙已经派人迎接,于是一辆寻常普通的马车就缓缓行驶而来。
那迎接的兵士暂且充当了车夫,此刻麻利下车,恭顺拉开了车帘。
苏炼一身红衣艳艳,出现在千军万马之前,四周却是鸦雀无声,只齐刷刷向苏炼行礼。
大胤军礼等闲是不会跪拜的,兵士们单手握刀,另只手比于胸口,以示尊重之意。
苏炼只沉沉说道:“有劳你们了。”
然后他亦回军礼。
如此声势,使得李玉珠心头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心忖这便是权势。
权势是如此美妙之物,简直是令人砰然心动。
苏炼容光绝世,然而让一个男子最富有魅力的装饰无疑是权势。
此刻裴怀仙已经上前,恭敬的奉还了墨色玉流云扳指。
苏炼将这枚小小的饰物重新戴回自己手指上。
这枚小小的饰物仿佛是有无穷魔力,可拥有魔力的却并不是这枚小饰物,哪怕这枚扳指当真是上等墨玉所铸成。可真正要紧的,却是苏炼这个人。
此刻苏炼轻轻搓了一下这枚扳指,抬头望向了天空,不觉缓缓说道:“快了!”
他说快了时,远处似有动静。
众人先是不解,可渐渐也分辨出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马蹄急急入密雨,马上的红甲卫却也是个个身着赤红,十分招摇!
这些红甲卫不过五百余人,如一抹殷红,流入了两万的兴策军之前,如此黑红交织,煞是夺目。
赵寒这管事眼尖,自然分辨出这些红甲卫乃是典狱司中的密骑。
密骑专司猎杀,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皆是精锐,可谓一个赛一个的凶残。
领头的乃是小晏,如今他一张雌雄莫辨的秀丽面孔上泛起了凶意,略略苍白的脸颊之上沾染了几滴鲜血,却并未去擦。
这些密骑腰间门的长刀竟近乎两米,可以说是十分欣长,也十分具有杀伤力。当然使用这些长刀之际,也是需一些特殊的技巧,譬如一手握住了刀柄,另一只手扣住刀身中段钝面辅助使力。
而如今这些两米长的长刀也并非合刀入鞘,而是露在外边。
未曾合入鞘的长刀,就像是野兽的利齿,就等着将人吞噬撕咬!
挂在马鞍后的,却是一颗颗人头。
除开这些已经被割下来的头颅,后方马匹上还捆绑着十余名俘虏。
苏炼深受重伤之际,并未令小晏留下对自己贴身保护,而是使唤小晏离开召唤密骑,顺利清剿。
小晏翻身下马,向着苏炼行礼:“昨日屠杀月水寨寨民凶徒共计五十三名,杀三十七人,俘虏十六,无一人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