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滢听过了这个故事, 也不觉得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望向了卫馥:“我和县主并不相熟,今日初见,不好妄自评判。阿馥,你与县主相交多年, 不知在你瞧来, 县主为人如何, 会不会做出这样之事?”
卫馥想了想, 不觉缓缓说道:“我和县主十分熟悉, 虽然从前并不知晓这桩旧事,但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并不觉得县主是这么一个没有气度的人。”
林滢蓦然望向了卫馥, 她一双眸子透出了几分异彩,又或者说是好奇的探索:“你是说,你并不知晓这桩旧事?”
卫馥微微一愕,然后失笑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 也不足为奇。阿滢, 我与她十分亲近,可是并不是每一件事,就都一定要跟好朋友分享。”
有些话终究是难以启齿的。
就好似曾经,卫馥也不会跟赵月分享自己的失落。
那样的处境和秘密, 也许是需要一个人的细嚼慢咽,慢慢品尝。
林滢:“我的意思是, 这个故事在半个月前, 并不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这并不是一个流传已久的坊间传闻, 甚至连阿馥你这样的亲近手帕交,也并不知晓。可是——”
卫馥已经接过了林滢话头:“可是在整肃梧州备营半月期间,这个故事却已经遍布了梧州城每个角落, 乃至于每个宾客都是有所耳闻。所以今日程芷一死,宾客们便立刻想到了这个故事,甚至觉得县主颇有嫌疑。不但如此,这还是阿月请封的关键时刻。”
因为说的是六年前旧事,于是旁人便会觉得这个故事存在很久,仿佛并不是为了打压赵月这个县主临时编造。
可是在半个月前,梧州城中还没有这个故事。
卫馥肯定的回答了林滢的问题:“半个月前,我从来没听过这个故事。我只知晓程芷曾经是是阿月的婢女,两人关系很好,听说程芷归来,她还十分欢喜高兴。”
连卫馥都不知道的事如今却传得沸沸扬扬。
林滢听了,也不觉轻轻的一点头。
她听卫馥讲完这个时下在梧州流行的狗血故事,若说这个故事里有什么让人觉得古怪之处,那便是这个故事里有太多的爆点。
什么高高在上的赵月县主曾经迷恋过一个大她许多的雕玉师,什么婢女压了县主风头,夺了县主心上人。
这剧情爆点也未免太过于丰富。
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十分吸引眼球,故事情节很容易让人津津乐道。这样的狗血情节纵然没有推波助澜,也会传播得很快。
短短半月,这个故事就传遍了梧州城,闹得人尽皆知。
林滢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一桩极刻意安排。
她发现自己这么想时,顿时也将自己情绪压一压。
她确实跟赵月只有一面之缘,却对赵月颇具好感,心里已经开始下意识站在这位英姿飒爽的县主一边。
这当然是不行的。
作为一个验尸的仵作,她工作时不应该夹杂太多的个人情绪,应当秉持中立,保持冷静。
然后林滢跟卫珉被领入了发生血案的工房。
一入内,一股血腥之气也是铺面而来。
现场入门处有一些凌乱脚印,根据领路的李管事讲,彼时发现婢女尖叫时,曾引来旁人入内。
不过赵府很快反应过来,将人拦在门外,以防现场被破坏。
如此一来,现场破坏程度也是有限。
小晏也在现场,容色沉沉,显然心思重重。如今典狱司正要捧一个集真善美一体的赵月县主在梧州上位,以此加固朝廷对梧州管理。却未曾想这要紧关头,居然是出了这么个案子。
小晏面色也并不是很好看。
他眼见林滢,也轻轻一点头,无心寒暄。
“林姑娘,还劳你验尸,瞧瞧能不能寻出什么线索。”
林滢目光就落在了程芷的尸体上。
程芷年方二十,面目清秀。
她半边身躯染血,倒在玉观音面前,已经一动不动。
台上摆着的,就是程芷未完成的作品,也就是那尊准备供送给太后的白玉观音,约有半米高。
白玉无瑕,可如今晶莹雪白的观音像上却是撒了一蓬鲜血,点点嫣红撒在一片晶莹雪白之中,可谓触目惊心。
观音像雕成之日,却以血祭之,看来也是颇不吉利。
这么一尊玉观音,只怕就并不能送至太后跟前。
林滢的目光并未在这尊玉观音身上逗留,而是落在地上这具血淋淋的尸体上。
程芷死得十分凄惨,她面颊、额头都受重物锤击,皮开肉破,血肉模糊。
如此惨状,亦难怪之前窥见此景的客人和婢仆都大受惊吓,并且闹得沸沸扬扬。
林滢念及于此,亦不觉轻轻咬了一下唇瓣。
如若此事当真是赵月所为,只怕赵月的册封也是会大受影响。程芷此等惨状流传出去,赵月又怎配为一方知州兼宣抚使?
林滢戴着手套,仔细的翻查程芷头颅:“伤口皮肉外翻,并无明显的圆形或者三角形锤伤,不似被锤子或者斧柄击打。锤击她额头钝物,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