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月的视角,三月弥生看到过自己的样子,只能说是一般般吧。
一般般,不算太起眼,也不至于被无视。
八月的五官就比三月弥生精致很多,虽然对方戴着口罩,但是单论眼睛的瞳色就足够特殊。
所以,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总不至于把三月和八月弄混吧?
三月弥生现在其实没什么余裕去继续思考各种可能性了。
那个女人说要他痛苦地死去,甚至于去外面拎了桶冷水回来。
冷水从头倒了下来,浸进单薄的病号服里,三月弥生打了个激灵,感觉脑子缩成了一团。
要不要这么业余的敬业?
三月弥生迷迷糊糊地想,要弄醒一个人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真正的反派是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再去格外拎水泼人的,除非打算用水刑什么的。
难道是觉得女性的力气不够,打我不够疼,没法给他哥报仇?
三月弥生想要笑,甚至没有什么危机感。
他当然不会死在这里。
他很自信。
反而是对面那个女人,听八月之前和诸伏说的话,要不是三月弥生过来这边横插了一脚,那个女人早已经下去陪她哥了。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没有自知之明。
三月弥生颤了颤眼睫,抖落下快要掉到眼睛里的水珠,装作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睁开眼睛。
再多就没有了。
什么惊慌失措,什么忐忑不安,统统都没有。
他懒得演,于是他懒洋洋地一抬眼皮,完全不怕激怒对方地道:“有事?”
对面自然被他气到火冒三丈,想要使尽手段让三月弥生变脸。
三月弥生自然不会变给她看,他还是觉得刺入大脑的精神幻觉比较可怕一点。
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对方恼羞成怒地踹翻了他坐着的椅子,三月弥生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闻到了消毒水和防腐药剂的味道。
幻觉消失了,但眼前的画面就像是接触不良的旧电视。
三月弥生还在想,摔个脑震荡能不能治好精神病?
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机拍一拍就能修好那样。
当然,事实很残酷地告诉他——不能。
那个女人还在耀武扬威地说着什么,仿佛三月弥生已经注定是她砧板上的鱼。
三月弥生心很累,头很痛。
他甚至不想演了,想要来个原地起立,然后跟对方说:“没想到吧?”
但是不行。
他还是得套话,至少要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而现在这情况最多只能证明他仇家真的很多。
三月弥生终于正眼去看那个女人,先前不看完全是早有预料到对方会是一张女鬼的脸。
事实证明也正是如此。
不过既然还有五官……
威胁程度还没护士小姐高吗?
三月弥生看着对面黑发披散,面皮仿佛像是面条一样拢拉到地面上女性的姿态。
这是他的幻觉。
但是他推测对方的真实状态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位年轻的女性,她的真实年龄可能要比看起来的要小。】
三月弥生看不见真实,所以他只是单纯望着那个方向,通过文字化的能力获得情报。
同时心里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么一两篇太平间鬼故事,给他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增加原本没必要的负担。
【她有位不称职的恋人,他也许就是你要找的人?】
哇喔,凶手出现了。
话说原来可以看到这种程度吗?
三月弥生真心称赞原来的自己,他没疯之前一定是位称职的警官。
那一行字像是触发了什么。
三月弥生看见右上角的日记状态更新了。
原本已经变得血红的字体隐去,一行新的字体出现。
【18:23:12】
【“那个男人不是能够托付信任的人,木子。”】
三月弥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信任这种东西。
他相信有人聪明到如同能够看穿未来,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些聪明人中的一员。
木子小姐拉着椅子把三月弥生从地上拽了起来,她的力气比三月弥生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同时三月弥生也看见了对方用力到发白的指尖。
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警察先生,我刚刚启动了炸弹,还有5分钟就会爆炸,把医院夷为平地,所有人都会死。”
她轻飘飘的声音里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厉鬼。
“当然,如果你肯自.杀的话,我就会停下炸弹。”
疯子最了解疯子,也许是哪里的脑电波以诡异的方式对上了线,对方选择了最能够让三月弥生变色的报复。
直接命中了唯一的弱点。
三月弥生怕死吗?
他不怕死,甚至说是很乐意拥抱死亡,但是他想活着。
不怕死和想要活着并不冲突。
但是他不能自己让自己死去。
他想起日记本上反复叮嘱的话语。
【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