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
翠梨清早被抓走,糊里糊涂挨了一顿刑罚。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和烟年对过口供, 所以全程都极为茫然委屈, 趴在刑讯桌上大声喊冤。
翠梨别的不会, 装傻一流,几声冤一喊, 几滴泪一掉,居然真被她成功糊弄了去。
然而, 当她出了狱, 并听说了烟年的光荣事迹后,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她的烟姐才是糊弄界的大师好吗!
这得是什么心理素质, 才能面不改色对着叶叙川信口雌黄啊!
“蒺藜这废物, 哪值得娘子这般牺牲!“翠梨快疯了:“我的天, 这事要是指挥使知道了, 他非要一巴掌掀飞我们的天灵盖不可!”
烟年神色淡定自若, 如诸葛孔明镇守空城。
心虚不虚另说, 重点是自信, 自信才是制敌法宝。
“急什么,”她道:“老东西都自身难保了, 哪来的闲心掀我天灵盖。”
翠梨词穷。
烟年沉吟:“年纪大了,人就越发心软, 换了我年轻的时候……”
半晌, 她挫败地扔掉茶杯:“算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熊样。”
“那我们今后怎么办。”翠梨欲哭无泪:“真要给叶叙川卖命么?指挥使怕是要杀了我们吧。”
烟年倒是极为豁达:“该卖就卖,古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咱们细作营干活,不是向来如张飞绣花——粗中有细么?如今已是最好的局面了,蒺藜捡了条命,皇城司没查到我们头上,叶叙川也没杀我,你还想如何。”
“况且,”烟年又一次显露出她的缺德本色:“卖的是英国公府,关咱们细作营什么事。”
翠梨抱着脑袋瓜,蹲去了角落里:“我得静一静,”
“只是以后辛苦些,要多费些心神,同时顾着两头。”烟年坚定道:“……这活不是人干的,我得拿双份的工钱!”
*
第二日,烟年自觉收拾好了行装,没带任何叶叙川买的衣裳首饰,只带了自己的私房银两,和几件常戴的首饰。
“如果叶叙川存心恶心你,叫你勾引一个白头老翁呢?”
翠梨边替她穿衣,边忧虑发问。
烟年极为自信:“不可能,他那么骄傲,一定不屑于干如此小肚鸡肠的事。”
其实,烟年敢捻叶叙川老虎须,便是吃准了他这要脸面这一特点,他在她这儿失了颜面,一定会惩罚她,但绝对不屑于刻意折磨、羞辱她。
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愿意流露出除了不屑之外的感情,不管是喜爱还是憎恨。
晚秋的风有些紧,烟年抱着琵琶,踏过满园金黄银杏叶。
真是可惜,那么好的庭前秋意,以后就见不到了。
她走到叶叙川面前,低眉行礼:“大人。”
叶叙川道:“上马车。”
忽然,他余光瞥见烟年斗篷下露出的衣裳一角,眉顷刻皱了起来:“你穿了什么?”
烟年大方拉开披风,给他瞧旧日妩媚的水红裙子:“……烟年无颜再用大人的馈赠,便穿了当年在红袖楼时的旧衣……”
“如此急不可待吗?”
叶叙川短促地冷笑一声。
烟年颇为困惑,她有何可急?
婷婷袅袅地上了车,她抱着琵琶安静坐在马车角落里,只把自己当一个家具。
叶叙川亦一路阖目养神,毫无搭理她的意思。
直至快要到达之时,他才问道:“你不好奇我要将你送予何人么?”
烟年温温吞吞地一笑:“大人安排自有道理,烟年照办便是,烟年信得过大人。”
叶叙川也皮笑肉不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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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宴客之地依旧选在明华楼——上次烟年碰瓷叶叙川的地方。
叶叙川官场往来颇多,偏偏带她来了这个宴席,多半是借此暗暗地讽刺她,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若是烟年真的敢戳破,他多半会佯作惊讶,并且嘲笑她自作多情:“……你当你很重要吗?”
对于叶叙川糟糕的性格,烟年颇有微词。
好在她今后不必再伺候他了。
想到这儿,烟年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脑袋倚着琵琶,眉眼低垂,俨然一副安宁的模样。
她这平淡自然的神情落在叶叙川眼中,便成了一种认命。
格外的刺眼堵心。
……昨日还那么难过,不过一日功夫便转圜了回来,可见她做细作做久了,脑子也做坏了。
叶叙川心下极为不悦,他想轻蔑地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烟年是个笑话,那他呢?他被一个笑话瞒了大半年,甚至还想允许她继续瞒骗下去。
可她偏偏不领情,肆意挥霍他给的纵容,就为了救她那几个废物属下。
如此拙劣的美人计,怎么偏偏上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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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和张化先两人在前赶车,无意听了几耳朵车内的交谈,听过后心情俱极为复杂。
虽说他们大人时常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