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刻薄嘲讽,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成这样,也是实在令人难受。
张化先小声抱怨:“……跟一个女骗子有什么可置气的。”
李源光棍一条,哪里懂这些弯弯绕,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何不杀她。”
叶府规矩森严,叛徒皆当斩。
张化先撇了撇嘴,当斩,为什么不斩?还不是舍不得。
叶叙川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那真是神明一样的人物,张化先收藏了许多以大人为原型的话本子,时常看得热血沸腾,而现在……话本主角与一个风尘女骗子纠缠不清,外头的书商若敢如此惊天动地地烂尾,怕是要被愤怒读者打出脑浆子来。
张化先颇为不忿,心道老子瞧这女人也没什么好,心术不正,粗鄙不堪,顽劣任性……脸蛋身段也……也就马马虎虎吧。
正此时,烟年从马车中踏出,披风下的水红裙摆如一朵翻飞的大丽花,乌发雪肤,容光照月。
张化先沉默一瞬。
好吧,虽然心性恶劣地位低微,但她这样貌,属实是掐尖的水平。
*
叶叙川带烟年入宴。
今日带她来,名为献艺,行拉皮条之实。
烟年从前是各府筵席的常客,对此自然轻车熟路,不用叶叙川提点,她便自觉地站在他身后侍奉。
正偷听户部侍郎谈今年赋税时,有人与叶叙川寒暄。
烟年抬头一看,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胖子。
好像叫夏什么……算了,丑人的名字大多难记。
那姓夏的胖子道:“早便听闻叶大人得了一琵琶佳人,藏得极深,从未带出来见过客,今日难得一见,果然不俗。”
烟年一句不敢当还未说出口,就听叶叙川漫不经心道:“她可当不起夏大人夸赞。”
“我有心金屋藏娇,只可惜她不乐意,许是烟花之地待得久了,染了一身爱热闹的习气。”叶叙川讽刺道:“既然她喜欢,我便把她带出来抛头露面,也算是助她找下家了,”
此话阴阳怪气得厉害,那夏大人当即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叶叙川嘴上刻薄,他早有所耳闻,但这已是陈年的老黄历了,自从他登上高位以来,鲜少再当众嘲讽旁人。
谁知他今日突然对一个女子恶语相向,这女子还是他的妾室……
转念一想,不对啊!上回宰相家那个公子下朝后特特拦住了叶叙川,说有要事相求,他曾凑上去听了一耳朵,零星听见几个词句,好像也与这烟年娘子有些干系……
……其中必有八卦!
夏大人面上打着圆场,心里则兴奋地搓着手。
这些年叶叙川风头正劲,他早就看这跋扈的小子不顺眼了,难得能瞧他的好戏,必不能错过啊!
对于叶叙川的讽刺,烟年无动于衷,依旧抱着琵琶,婉顺地立在他身后。
叶叙川回过头,笑吟吟道:“今日既然带你来了,自然不能白白让你走一遭,席间应有你的旧客罢,不如再此弹奏一曲,让他们品鉴一二,瞧瞧你的技艺是否荒废了。“
烟年知道叶叙川心中不悦,但她昨日靠着这男人保下了蒺藜的命,对他颇有感激,所以,哪怕叶叙川让她当场表演浣熊搓衣,老龙蹭痒,她也能立刻提着裙子上。
她四平八稳地屈膝一礼,行至乐席坐下,对一旁的乐人们点头致意。
烟年交游广泛,常年穿梭于各府献艺,众乐人大多是她旧识。
他们也曾艳羡烟年一朝飞上枝头,如今却唏嘘不已——原来即使是爬上了岸,也躲不掉被男人当个玩意儿一样招待客人。
同情之下,有乐人压低嗓子问道:“烟年娘子,可需奏什么配乐么?”
烟年摇头道:“不必,让我独奏这一曲。”
*
她想得很是简单。
蒺藜还在叶叙川手上,她当然得给叶叙川一点面子,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得显得哀伤,好像不是她自己想走,而是叶叙川逼她走一样。
所以,她特地选了一支轻快的曲子,然后将其表演得稀碎,细细一听,弦上流淌的尽是深重的悲意。
一曲奏罢,已有易感的乐人开始以袖拭泪,听众们亦默然无言。
唯有叶叙川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他漂亮的眼中毫无情绪。
烟年不明白,如果他不爱看她伤心难过,那他真正想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她整顿衣衫,起身谢幕。
“好曲,悲而不伤,低而不凝,不愧为琵琶国手!”
夏大人见不得场面尴尬,配合地捧了个场。
烟年谢过,目光轻扫一圈。
周遭多的是她昔日的座上宾,其中不乏当初愿为她赎身之辈,甚至她还瞧见了宰相家的二公子——那个曾鼓起勇气向叶叙川讨要她的少年。
翩翩的世家公子,生得英挺漂亮,颇有正气,不知叶叙川是否会将她派去监视他?
即使不是他,也该是个年轻儒雅的文臣……
烟年暗暗盘算,忽听叶叙川道:“看来你这曲子,只有夏大人赏识。”
他负手而立,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从此跟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