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个中原人给你当祖宗,是抬高你呢。这怎么讲理啊……”
“佛法已经是相对比较接近中原思想的了,天竺的思辨理论对中原人也启发很大。到后来,儒道两家,自己都开始主动学习和吸收佛法里的天竺之学了。就这样,佛教被大众接受,都如此一波三折,而且迟迟被认为上不了台面。哪怕像辽国那样信众众多,也不能担当国教的大任。否则别说正统中原国家,连附属于中国的蛮夷政权,都无法接受。”他论述道。
“不过,为了能够普度众生,佛教可以接受很多权变。《法华经》记载说,有一长者,其诸子于火宅内嬉戏,不觉危险将至,长者乃以方便诱引,告诉诸子有羊车、鹿车、牛车在门外可游戏,诸子闻之,争相出宅,至门外,向长者索车。尔时,长者赐诸子等一大白牛车。这个大白牛车,就是‘大乘’佛法的象征。意思是说,为了让世人脱离苦海,远离险境,连隐藏意图乃至进行伪装都可以。为了让中原人能够接受,对佛经的阐述方式和种种仪式、释经方法进行改变,自然也是合乎佛法的。也正是因为这些调整,佛法才能得以被众人接受。”
“到后来,很多人都开始推崇三教合一。比如,大概从宋朝开始,还有人开始创作《三教图》之类题材的画作,以佛祖、孔子、老子三人为代表,把这几个未曾谋面的人画在一起,表达三教互相交流融合的用意。到这一步,才算是让中原人接受了佛法乃是正道的事实。”
“而拜上帝教呢?他们这一系的宗教,离中原习俗差的更远。论起哲理和思辨能力,他们也远不如佛学。佛教尚且遭遇这么多挫折,至今都无法完全克服,何况他们?”
“他们这些宗教,如果传到中原,要么就也和佛教一样,逐渐改变自己。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也就变成你能接受的拜上帝教这种了。相反,如果不能改变,那就始终只是少数人的个人爱好,只会被大众排挤,也没法对朝堂产生影响。”
“而且,说的悲观点,哪怕改变到这种程度,恐怕也就是好一点而已。人家只要一问,佛祖是不是中国之人?无论怎么解释,都天生短了一截。上千年来,这么多高僧大德,都没能把这个问题解释好,我可不觉得拜上帝教能轻易做到。”
“我看他们反而主动迎合‘老子化胡’一说了。”常千户说。
“他们没有和道教竞争的压力,就算承认了也无所谓——而且我怀疑他们这个教派,到底是海西十字教借用了道教的东西来完善自己,还是反过来,就是道教的希腊化。”道衍和尚质疑道。
“佛道算是同辈之人,不能承认对方占便宜的说法;但他们似乎就是被道士教化出来的,所以对于认老子当祖师,反而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了。”
“我和拜上帝教的教主王师父,谈论过此事。他用希腊式的逻辑论证,给我讲过他们的理论。”他告诉常千户:“王师父说,已知,东汉人就有记录,说罗马人有类中国;又知,拜上帝教的开创者,天兄移鼠天尊,是西汉元始元年出生的,确实是这个时间段的罗马人。据此,可以得出结论,天兄移鼠也‘有类中国’,是个近乎中国人的人物了。”
“罗马汗国上层有不少汉人,平日里也和东方多有来往。靠这种论证,才能避免中原认同和当地的拜上帝教发生矛盾,把二者的优势都利用起来。至于法国那些个教派,我觉得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蛮夷执拗而自大,总觉得自己的学说是天理,容不得丝毫变动。既没有佛法中的大智慧与看透一切后的豁达超然,也没有大儒的远见和实用精神。”他说着,又补充道:“哪怕道教,都比他们懂得踏实做事的道理。”
“所以,虽然都是异域而来,但他们别说佛教,连拜上帝教都比不过。”他摇摇头:“那在中原人看来,他无论说了什么,也不过又是一场‘胡僧说八道’而已。所以,也就不用纠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了。”
“这样……”常千户点点头:“我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师父您看得透啊。”
“嗨,你刚才不是还说,因为吃过亏,所以有经验么。我们僧人也是真的吃过亏啊。”道衍和尚无奈地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