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惊雷炸响。
但这一次,商如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震耳欲聋的巨响是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开的,因为周围的人都已经在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或惊愕,或难过,露出了各异的神情,唯有她,是被霹雳击中灵魂,神魂震荡的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唇瓣,哑声道:“怎么会,这样……”
玉公公也轻叹了一声。
显然,这句话大概也是这些天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他沉沉的道:“等秦王殿下过来,王妃再问他吧。”
说完他对着商如意行了个礼,立刻转身走了。
商如意还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支长长的送灵队伍慢慢的走过眼前,直到最后一个人通过了明德门后,后面才又跟着驶进了一队车马,是跟随皇帝陛下出游的官员的车驾。这个时候商如意也稍微回过神来,想要从人群中寻找宇文晔的身影,但一抬眼,就对上了另一双熟悉的眼睛。
虞明月!
她坐在马车上,此刻正撩起帘子,冷冷的看着外面的商如意。
相比起刚刚那双血红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的绝望,痛苦,愤怒,怨恨的情绪,有的只是单纯的厌恶而已,当然,厌恶往往不是单向的。
原本已经有些神魂震荡的商如意在对上她冰冷的目光的一瞬间,立刻也回过神来,冷冷的看着她。
然后,她看到了虞明月的身边,坐着另一个高大的,熟悉的身影。
当然是虞定兴。
他们父女两自然是乘坐同一辆马车出行,只是在看清虞定兴的一瞬间,商如意又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看到虞定兴的脸上,缠绕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将他的左眼层层叠叠的包扎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商如意又一次被眼前的变故震惊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前方队伍中的一匹马背上翻身下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熟悉的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一下子笼罩住了商如意。
但这种笼罩,并非令人感到窒息,也不沉重,反倒如同那高大的身躯一下子挡住了虞明月的视线一般,也挡住了周遭所有异样的,令人难熬的气息,商如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融化,再度流淌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冷静又凝重的眼眸。
是宇文晔!
他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他,商如意的脸上几乎是本能的浮起了笑容,只是在嘴角勾起的一瞬间,她又立刻想到了眼前的情况,急忙将笑容压下,轻声道:“凤臣!”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宇文晔微微蹙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些不悦她挺着大肚子出宫,还跑到这么远的城门口,哪怕周围的人不敢拥挤到这一边,可刚刚那情况,和眼前商如意有些失神的样子,他笃定她肯定受到了惊吓——至少情绪也有波动。
他又沉声道:“不是让你在宫里好好休养的吗?”
说着,不悦的眼神已经落到了图舍儿和长菀身上,两个人吓得急忙跪地认错,还是商如意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晃了一下,才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我想着,父皇这一次是登基后第一次巡游,我不论如何都应该来接驾的。”
宇文晔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没说话。
商如意仰着头,认真的看着他的脸,说起来也只分开了几天,相比起过去他们时常的分离,这几天的时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但因为自己怀孕,宇文晔连宋许二州的用兵都没有亲自去,平时更是时常陪在自己身边,她也渐渐的习惯了两个人的亲近,所以哪怕只是分开了几天,对她来说,也都有些煎熬了。
此刻再相见,不论她再是要管住自己的笑容,可心里的欢喜,还是实实在在的涌了上来,直接在眼波中漫开了。
她轻声道:“你,还好吧?”
宇文晔摇了摇头:“我没事。”
“有动手吗?”
“有。”
“那江重恩——”
“他的确是怀有异心,设下陷阱想要诱杀父皇,被我勘破后拿下。”
“那现在他人呢?”
“在后面的队伍里,一会儿就会直接押到刑部,不会明正典刑,但死是一定要死的。”
说到这里,他神情微微一黯,道:“可能还要找个时间去大岩寺通报一声。不过这一次,父皇可能不会再允许,只能找人悄悄的过去。”
商如意点了点头。
她当然明白,宇文渊本身是不愿意任何人去接触大岩寺后的延春宫里的人的,尤其是秦王这种特殊身份的人,只是因为之前江重恩以半张洛阳城防图假意投诚,博取了他的欢心,才准许了商如意去大岩寺礼佛,就算她阴差阳错因为这件事从江太后那里得到了消息,从而让宇文晔先发制人,阻止了事态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但江重恩此举已经令宇文渊大怒,他肯定是不会再让人去接触江太后了。
甚至,不迁怒,已经是他胸怀博大了。
知道了大事已定,商如意算是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一点放松,她又凑上前去,轻声问道:“我刚刚看到吴山郡公的一只眼睛好像瞎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