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在地牢里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可再走出地牢,看到头顶昏暗的天色时,商如意恍惚有一种在下面经历了半辈子,已经沧海桑田的错觉。 直到坐进车厢,马车摇晃着开始前行时,她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 而立刻,就打了个寒战。 在地牢里呆的时间不长,可地牢里的阴冷潮湿却像看不见的针一样,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扎满了她的全身,这个时候立刻就感到一阵筋骨酸痛。 她不敢去想,原本就身体孱弱的沈世言留在下面,有多难受。 想到这里,心口一阵痛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时,那只熟悉的,有力的大手又一次揽住了她,将她拢进了熟悉的怀抱里,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住了她整个人,甚至连刚刚快要渗透进骨髓里的凉意都被驱散了。商如意立刻抬起头来,却见坐在身边的人也不看她,只一脸冷峻的半眯着双眼看着前方。 宇文晔……还是冷冷的样子。 但幸好,他的手还是温暖。 “为什么?” 就在商如意的心里默念着这一点暖意的时候,他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商如意一愣,又抬头看向他,而宇文晔也终于低头看向她有些茫然的脸,目光闪烁着道:“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跟你舅父说话。” “……” “那些话,你原本不必说的。” 他说的,是自己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商如意叹了口气,又淡淡一笑,道:“因为,我不想让舅父认为,他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可以就死了。” “……” “江山社稷,当然重要,可舅母也是他的命根子啊。” “……” “只有让他担心,让他害怕,他才舍不得死。” “……” “而我,我也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死!” 说到这里,心里的念头甚至变成了一股信念,让她油然而生出一种近乎凶悍的情绪来——哪怕她未来能够得到很多,可不该失去的,她一样都不能失去,舅父舅母,那個温暖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她几乎执念的低喃,宇文晔又低头看了她一眼。 心中复杂的情绪令他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峰,他又抬起头来,目光淡漠的道:“是啊,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当然不能让他死。” “……” 说完这句话,就感到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 虽然安静了,可宇文晔自己的气息却更沉了几分,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躁在胸口冲撞着,几乎要撞乱了他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胸膛。 那只小手柔软纤细,轻抚的动作中带着一股柔媚的意味,只一下,就让他的心跳狠狠的沉了一下,宇文晔的呼吸都随之一窒,立刻低下头,只见怀中的小女子不仅仅是被他抱住,她自己也主动的贴上了他的胸膛,一双手沿着他的胸口轻轻的攀上他另一边的肩膀。 整个人,如同一条柔软的藤蔓,缠绕住了他。 宇文晔的气息更沉了几分,他不知道此刻商如意的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只是理智上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接受这种柔媚的抚弄。 但身体,却动不了。 而正当他咬着牙,想要让自己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怀里的小女子轻声开了口:“刚刚舅父跟我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 “有一些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到,但有一些,是伱猜不到的。” “哦?是什么?” “就是一个道理——世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 宇文晔一怔,低下头,神情凝重的看向怀中的商如意,那双澄明的眸子也认真的看着他,道:“凤臣,你不能因为我选择了一个你不喜欢的答案就生我的气,也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就惩罚我。” “……” “难道,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让我满意的吗?” “……” “你可以冷静,为什么不能允许我冷静?” “……” “如果你做不到冷静理智,又怎么能怪我冷静理智?” 宇文晔完全语塞。 他很少真的被人说得哑口无言,哪怕身为他的父亲,位高权重的宇文渊,都时常被他抢白而对他不悦。 可现在,他却真的说不出话来,在对上那双聪慧通透的眼瞳时,他第一次感到了被人拿捏住的无力和沮丧,而这种对于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都完全陌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