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宫外又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宠幸了一位胡人女子,正因立妃之事与太后大动肝火争执不下。这些消息再传到她的耳中的时候她已经不想再去理睬了,比起外面那个痴迷女色、迂腐不堪、面色蜡黄的老皇帝,她更愿意每日对着这个眼里只有自己的他。
“娘娘她……又在自顾自的说话了。”宫女是凡人,看不到妖物,但是非白凤的一举一动着实怪异。尤其是她总在对着空气说话、敬茶、谈笑,好似她面前的空气中真的有人一样。
她的对面确实有人,只不过他并不想让宫女看到而已。他就这样每日与她谈笑风生煮茶对弈,与她互诉衷肠举杯对月,他想她是活在梦里的,始终清醒着的不过是自己这个替代品而已。替代品又如何呢?至少他能够借此见着她的笑容,见着她对自己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见到她眼中溢满的喜悦与幸福从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她所有的野心就此却步,所有的计划都被推翻,她沉醉在一个他为她亲自打造的虚幻王国里。那个皇帝从来就没有来看过她,但是却派过御医前来诊治,那些个庸医又怎么有能耐破解他的幻术呢?
后来医治无果,皇帝才肯亲自来了一趟,只是这一趟,也是远远地看着。那一日是他下了早朝来的,身上还披着没来得及更换的朝服,一身的金贵奢华的服饰,可穿着之人却已经不似当年风采。
非白凤风华依旧,她见着了皇上,还想与他攀谈两句,那个权倾天下的九五至尊却只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了一句“走”,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眼中少了柔情,比起当年更添沧桑与薄情冷漠,尤其是在看到非白凤的时候,那一双连看待曾经的枕边人都寒意刺骨的帝眸,让非白凤为之驻足。
非白凤哭了,哭的很厉害很凄惨,亦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童。树妖只等着那个男人离开才现身,可是一出来,他却不知道应该是要做些什么了。他微微俯身从背后拥住了她,她的啜泣声很小,但是自她娇弱的身躯传来的颤抖依旧诉说着她的心痛与苦楚。
树妖没有说话,只是低眸倾听着她的哭声,良久良久。
他恨那个该死的皇帝,恨他既然把她放逐到深宫之中不闻不问,又何必再来管她。好不容易,树妖花费了两年陪伴她,这两年来她总是开开心心的,从来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以为这样的安逸会继续下去,可是没想到还是会被轻而易举的打破。
既然正主都已经变了模样,他这个替代品自然也是要变幻一点样貌,在脸上增添几许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安慰她说:“朕在这呢,一直都在,朕会永远都陪着你的。”
她终于不哭了,只是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回眸看着他,又投入了他的怀中。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我还以为,你又要抛下我了……”
“不会的。”他看着她,眼中是溢出的温柔。
她说:“我知道,只有你对本宫是最好的。你……不必学他,就像以前那样就好。”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时,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
他又幻化回了之前的容貌,她哭得倦了,哄上几句便很好入睡。他倾身看着她如画的睡颜,缓缓地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两年了,原来,活在梦里的,一直是他。
他倚靠在木门之上,闭目仰头,这一声呼吸也被拉得很长很长。尽管他已经在极力去模仿那个人,可他知道,他终究不是。而她,似梦非梦之间她依旧能够保持着那份清醒,尤其是在第一眼见到皇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了真假。..
可是,她是如何辨别出来的呢?
树妖掏出了一枚铜镜对照了一番如今自己幻化出来的样貌,心中疑惑不已。
随后,他又放弃了深思无力垂手。被发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她喜欢,那他就继续陪着她演下去便是。
一个月后,她的宫里再次传来了关于皇帝的消息,那个男人连最后的一面都没有来,而且派遣了两个侍从。侍从在宣读完最后一句圣旨之后,把一段白绫和一杯毒酒呈到了她的面前。
“贵妃不顾宫中禁制沾染邪术,意图谋害,陛下说了,赐贵妃娘娘自尽于今日午时之前。”
他注意到之前一直跟在非白凤身边的宫女不见了,看着那盘中的白绫与毒酒,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翻涌,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第二次再之时。那一次,她也被指责为红颜祸水,死于所爱之人亲口赐下的绞刑……
生生世世,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宿命吗?
即使想杀她,又何必安上如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她是用了厌胜之术,可她从未害过人。反倒,还把自己害得不浅。
她的眼中盈满泪,望着摆在眼前的两样东西,说:“劳烦公公为本宫带一句话给陛下。”
“贵妃请说。”
“请公公替本宫问问他,为何、不是他亲自来?”她冰凉的指尖缓缓的托起了那杯毒酒,嘴角勾起的笑冷到了极致,却更像是自嘲。又或者,连她也在嘲笑那皇帝的胆怯无能吧。
“皇上政务繁忙……”传旨的公公说着,还是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