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了20元钱,放在了桌上。
“这钱你拿着,你要知道任何困难都是一时的,我的老师曾经教导我,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今天我将这句话也送给你,希望你能牢记。”
陈棋看到桌上的20元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老师,这钱我不能收,你瞧我买了几天桃子,已经赚了不少,足够我们家用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今天送我的一句话,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李宝田听到学生的保证心里高兴,但脸上还是装作威严的样子:
“给你钱,你就拿着,不要磨磨唧唧的,今天我害得你卖不成桃子,就当是这些桃子是我买的吧。你如果准备将来做外科医生,那就要爽快一点。
我们外科医生动手术的时候万一发生突发情况,或者病情超出想像,那都是需要主刀医生当即立断做出判断和反应,哪有时间给你磨蹭?等你磨蹭完了,病人也死了。”
陈棋是真不想要这钱,这钱拿了烫手,他会良心不安。
但听老师的话,这钱不拿都不行了,他是知道这个小老头脾气还是挺大的,不能惹他生气。
“咦,李老师,听你的话,你以前在省城也是干外科的?”
“是啊,可惜我已经多年没有摸过手术刀喽,算了,不说这个了。”
李宝田挥了挥手,转身从书柜上拿出一本翻得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厚书:
“这是黄家驷教授主编的《实用外科学》,里面的外科知识点比教科书还全面,还有我的一些心得和体验,你可以拿去看看,不过说好了,是借不是给哦。”
显然,这是李老师心爱的书。
黄家驷的大名,只要是从事外科的就无人不知,跟裘法祖同代的大神,他去世后出版的《黄家驷外科学》几乎是外科医生人人一本。
要不是去世太早,没赶上好时候,否则肯定也像裘法祖那样能封神。
陈棋前世是看过《黄家驷外科学》的,他还有一套呢,而且内容和知识点比这本七十年代出版的外科书先进多了,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好的,刚好我回家也没书看,谢谢李老师了,呵呵。”
李宝田看到学生接受了他的好意,心情也放松下来了:“对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陈棋眨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有了老师的资助,还有一些卖桃子黄鳝的钱,我想去买些粮食回家,家里天天吃红薯,吃得弟弟妹妹都长得像红薯了。”
李宝田听了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学生过了半个暑假,好像说话风趣了很多。
“买粮食啊,那老师没办法了,我的粮票有很大一部分都寄回了省城。对了,你要不去鸽子市买,那儿不要粮票,就是价格会贵一点。”
“鸽子市?”
陈棋有点听不懂:“李老师,我要买粮食,不买鸽子,吃不起。”
“笨,鸽子市指的是黑市,这里什么都能买到,什么粮食呀,布匹呀,甚至连自行车、收音机都有,每天早上在府山公园的北面的山脚下,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这么一解释,陈棋听懂了。
1981年还是什么都要凭票的年代,但如果按票证上的定量,并不能满足广大老百姓的物质需求。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于是黑市应运而生,大家可以互通有无,各取所需。
当然每次有什么“运动”,黑市里交易的人也是最先倒霉的,谁要是被红袖套逮到,没收罚钱通知单位算是轻的,重一点直接分配海涂围海造田半年,一点没得商量。
陈棋现在手上有钱,却没有票,想去国营商店买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
没票,他连兰香馆的一碗面都吃不上,那么鸽子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成,那我明天早上就去鸽子市转转。”
当天晚上,陈棋还是住在卫校的寝室里,第二天天没亮,他没有打扰门卫王师傅,自己悄悄爬出铁门,往府山公园走去。
说到这府山公园,那可是鼎鼎大名,这是越中城区内的一座小山。
越国的时候,勾践的皇宫就设在这里,现在山顶还有“越王台”遗迹。后来历朝历代的“越中府衙”也设在府山公园南侧。
解放后,府山公园变成了市民休闲公园,山南坡相当热闹,而府山的北侧就比较冷清,少有人经过,于是就成了天然的黑市交易场所。
地方也好认,一说府山公园鸽子市大伙都知道是哪里,省去指路的麻烦。
陈棋到黑市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就看到沿山脚的一条小路两侧摆满了东西,从粮食到生活用品,从小家电到各种肉禽,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些古董商,摆着各种瓷器、古玉、古书等等,不过陈棋不懂这些,也不相信自己有好运气能捡漏。
古玩造假自古就有,民国更是一个高峰,谁买谁上当。
陈棋先是来到一个卖大米的地方,卖家看到有顾客上门,连忙低声问道:
“小官宁,要米吗?这可是晚米,一袋100斤,不散卖。”
大米属于政府管制的重点战略资源,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