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千疮百孔(2 / 3)

这年轻人满身的疮痍,仿佛这些伤口都长着一双双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在问他们。

“孟尝勇否?”

羞煞人矣,往常看见别人在诋毁,自己也人云亦云,此时见到真容,不少心中尚有德操之人,纷纷掩面以示。

而崇国的将士们也是泪目不已,吴敢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直骂自己是无用之人,竟不知主君身上的千疮百孔。

“子衍,这下你明白,寡人为何让你道歉了吗?”

“寡人既不想惊世,也不想骇俗,可是谁叫寡人看上的将军,他只有二十岁。若非年幼,寡人直接封他一个北海侯,又有何妨?”

众臣不敢答言,子衍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又望了一眼帝辛危险的眼神,十分顺从、恭敬的拜倒:“子衍无礼,望孟垢男谅解吾之孟浪。”

孟尝怎么可能让他真的跪地道歉,立刻伸手扶住子衍:“怎可让王族贵亲相拜,小子狂妄。”

两人推推搡搡,你敬我三分,我让你三尺的模样,倒是真有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将相之和。

众人望着子衍与孟尝,而帝辛则望着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崇侯虎,心中总有一股邪火发泄不出。

该骂的也骂了,该叮嘱的也叮嘱了,他是真真切切的拿这个北伯侯毫无办法,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北疆之主,怎么就越活越回去,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不就是死了个儿子吗?不就是北海有异兽作乱吗?不就是滨州糜烂吗?不就是冀州也造反了吗?

……

说实在的,崇侯虎确实有点惨,细数下来,有一些诸侯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次的大场面,崇侯虎竟是两年经历了三四回,还没情绪崩溃,对于以前脾气暴躁的崇侯虎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着实是让人又心疼、又无奈。

似乎察觉到了大王的目光,崇侯虎并没有解释什么,先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孟尝那边。

帝辛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意思。

从崇侯虎的眼神中,帝辛看到了爱护,也看到了无能无力的痛苦,他能理解崇侯虎的感受,殊不知,崇侯虎也在帝辛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尽的疲惫和隐忍。

这位以霸气著称,虎视四疆的大王,已经如此强大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他如此疲惫与厌烦的呢?

以前崇侯虎不懂,他习惯了霸道,可是这几年的流年不利,一次次的惨痛教训,让他目睹着自己的邦国和北疆慢慢的划向深渊。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帝辛的眼神中为什么那么的疲惫。

等到他他们能看懂彼此情绪之时,才发现。

两人都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个世界也并没有曾经的少年想的那么简单。

崇侯虎恭敬的颔首示意,背过身子偷偷的朝着帝辛示以握拳紧抓之势,帝辛也笑了,笑着摸着浓密的胡须,哈哈大笑,豪迈的挨个鼓励着崇国将士,这批将士出奇的年轻,却是跟着他们的崇侯,孟垢男,南征北战经历了数次大战。

“恶来!恶来!”

“末将在!”

“上次本想让杜大夫转赠,不成想要亲来冀州,便临时搁置了此事。”

“就是可惜了,事到临头来,寡人依然没有机会能手持战戟,亲自上那前线搏杀一次,孟垢男何在?”

孟尝一惊,立刻向子衍告罪一声,大声称诺:“末将在!”

“这把战戟,是寡人年轻时,闻太师赠予我的神铁战戟,陪我二十年间征战四疆以讨不臣。如今宝器蒙尘,已经在寡人兵器架上躺了足足两年未曾饮血,实在可惜。”

“如今,便赠与你,望尔日后奋勇当先,为北疆,为大商,守好山海之关。”

孟尝双手接过战戟,看着锋芒毕露的戟芒,沉甸甸的手感下,战戟坚硬的质感,昭示着这柄武器的不凡,折千刃而锋芒不减,当真是好兵器啊。

“大王,此戟可以有名?”

“有,寡人叫他,惊鲵。”

崇国与王师会师,而罪臣苏护一家老小也被王师之人押解前往朝歌,按照帝辛的话来说,寒冬一过,秋祭之时,便用苏护一家抵作人牲,祭祀后土,昭威四疆。

两方大军畅饮着王师带来的美酒肉食,在这座破败淤泥聚集的冀州城旁,狂欢了三日。

乐至深夜,子启推开帐篷,冷冷的看着子衍。

“谁让你擅作主张,去招惹那位年轻将军的?”

“我自己想做,不可以吗?大兄你不想争,弟不怪你,可是凭什么让一个黎庶出身的野人能尽享封爵的荣耀,就因为他在战场上多用了几份力?”

子启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仲弟,当日先王薨时,他便自作主张,擅自去市井散布流言,还通传临潼关守将,害了他一员大将。

“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是崇侯虎和大王的默契,任用奴隶之事可大可小,今日还不待你开口,大王就用那战功彪炳的一身荣誉堵住了你的嘴,也堵住在场所有大臣的嘴。”

“他的大势已起,你拦不住的,而且他身居北海之地,与我等并无利益冲突,仲弟,不要再做蠢事,无缘无故给自己树立一位强大的敌人,这不是蠢不蠢的问题,这是在找死。懂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