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的闷气就散了几分。
“梁……公子,你怎么样了?”
梁坤疼得死去活来,正迷迷糊糊之际,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一身红,头上还披着盖头的女人立在他面前。
他吓得一个激灵,头脑立刻清醒了几分。
看看外头天色,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他娶亲的日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史贞娘怎么自己就来了?
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史贞娘,梁坤长长地出了口气。
“贞娘,你来得正好,快去给我抓药,我要疼死了!”
史贞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道:“抓药?你爹娘……不是,公公和婆母没有给你买药吗?”
梁坤疼得难受,没好气地说道:“就为了娶你,我连吃药的钱都没了,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赶紧去给我买药啊!”
这女人怎么这么蠢,他都疼成这样了,还问那些没用的!
史贞娘看他疼得额头都是汗,不敢再问,刚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一件要紧事。
“你……你能不能先把我的盖头揭了?”
拜堂的事是迫不得已,可如果连盖头都不是新郎揭的,史贞娘的心里实在是无法接受。
梁坤怒道:“你这女人怎么只想着自己?没看到我都疼成这样了吗?这么点儿事也要我来动手!”
史贞娘被骂得后退了几步,又听梁坤催促道:“快买药去,你想疼死我啊!”
本该买药的钱都用来娶这个女人了,现在她进了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哪有这样为人.妻子的!
史贞娘两眼含泪,低着头出了门。
见她还是蒙着盖头,蔡妈妈和金钱等人都是一愣。
史贞娘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说道:“梁公子他身上疼得紧,银钱,你快去抓药来。”
虽然隔着盖头看不出她的神色,可是听到她鼻音浓重的声音,蔡妈妈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她心里暗暗叹气,扶着史贞娘回房,帮史贞娘取下盖头,叫金钱来打水,给史贞娘洗脸。
既然进了梁家的门,就是梁家的媳妇了,再也不是娘家人可以庇护的小姑娘。
蔡妈妈在房里劝了史贞娘许久,史贞娘总算是平复了心情。
蔡妈妈说得对,日子是自己过的,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梁家的主母,她要努力做一个媳妇,努力管好这个小家。
只是史贞娘的才下定决心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棚子塌啦!”
“砸死人啦!”
“快来人,救命啊!”
原来梁鹏为了省钱,找了最便宜的棚匠来搭棚子,又找各种借口克扣人家的工钱,结果棚子质量不过关,大家正吃着席,棚就塌了。
几根竹竿棍子正好砸在席间人的头上,连一个甲长的头都被砸了个大包。
谁能想到吃个席还能被砸,胡同里顿时一片混乱,叫骂声,喊疼声,声声不绝。
蔡妈妈放心不下,嘱咐史贞娘在房里不要出来,自己悄悄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梁鹏和梁付氏正春风得意地跟保甲们和邻居们吹嘘,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一时间分身乏术,又要给保长甲长道歉,又要照顾伤者,还有人趁机拉着他们要钱治伤。
其他人见这里乱七八糟,又怕自己被砸伤,早就做鸟兽散,只余下狼藉一片的宴席。
梁付氏正焦头烂额,抬头看到蔡妈妈在门内露了个脸,立刻叫她过来。
本以为娶史贞娘进门就没事了,谁知喜宴上的棚子居然塌了,这都怪史贞娘!
要不是为了娶她,谁会在门口搭棚子啊?
蔡妈妈见状不好,假装没看见,转身就走。
梁付氏被人抓着不放她走,想追蔡妈妈都追不上。
到后来还是梁鹏看到了买药回来的银钱,把银钱手里的钱搜刮干净,赔了那几个受伤的人,这事儿才算是罢休。
梁家娶媳妇这一天,终于在鸡飞狗跳中结束了。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经过一个漫长的夏季,人们的胃口纷纷恢复,开始抓秋膘的美好日子,梅源记每日宾客盈门,来晚了连饭菜都吃不上。
这日中午,铁柱才打开大门,就看见门口蹲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小子,你找谁啊?”
听到有人说话,满子赶紧站起身。
“大哥,我找梅姐姐,还有云儿妹子。”
铁柱每天见的客人太多,看到满子只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是听他叫梅娘和云儿那么亲热,就叫他进来,又去后院喊梅娘。
梅娘一出来,就见满子正背着一个沉重的大筐,弯着腰往后门走。
“是……满子?”对方低着头,她不敢确定,试探地叫了一声。
满子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梅姐姐,你不是说想要秋果吗?我摘了好多,正好今天给你送来了。”
上次他背了一筐萝卜,梅姐姐却给了他好多鸡蛋和肉,他一直过意不去,就等着山上秋果都熟了,摘了一筐送过来。
梅娘早就忘了上次随口说的那句话,没想到这个憨厚的农家少年果然送果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