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离岸渐远,曹操方才长出一口气,追兵并无船只,只要渡过淮河,向东不远就是水寨,便可脱险。
天色昏暗,听着周围涛声阵阵,曹操靠着船舷,心力交瘁,本想借刘琦与江东诸将不和,一举拿下淮南,现在看来必是苦肉计。
曹操心绪烦乱,如这淮河之水,汹涌不息,几滴水珠溅到脸上,忽然浑身一震,大叫道:“不好!”
此次出战水陆兵进,曹休也收到周泰降书,周泰是黄盖举荐,只怕此时水寨也不保。
想到此处,曹操脸色大变,身躯僵直靠在船上,一颗心沉到谷底,如果曹休也中计,恐徐州不保。
刘琦若北进徐州,与关羽合兵一处,整个中原也将失守。
“嘿嘿,竟被你发现了?”愣神间,那渔夫竟转过头来冷笑连连。
曹操一怔:“何出此言?”
那渔夫竟扔了船桨,缓缓站起身来,扫视曹操,摇头叹道:“人言曹孟德生性多疑,果然不假,也不知哪里露了破绽。”
“你……你是何人?”曹操大惊失色,想要起身,但小船在风浪中颠簸,根本站不起来,忽觉脚下冰凉,低头看去,船底竟不知何时漫了一层水,没过脚面,惊叫道:“船在下沉!”
“哈哈哈,我方才说过,这艘船可是出了名的快!”那人抱着胳膊大笑,缓缓道:“沉得更快——”
曹操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渔夫大笑道:“曹贼,你听好了,某乃江东马忠是也!”
“啊?快回去,划回去!”曹操浑身一震,转身大吼道:“赵云,赵子龙——”
落在这些小兵手中,为了立功,他们必会不择手段,还不如暂降赵云,或有活命机会。
“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用!”马忠冷笑道:“祸害遗千年,刘将军正是担心你老贼命长,在陆上被人所救,某才不惜大费周折骗你上船。”
“原来又是刘琦之计!”曹操陷入绝望,跪在船内四下张望,昏暗的月色下,一眼看去竟是波涛翻滚,根本无处可去,水已经没过膝盖。
如果是在陆地上,他还能设法思索脱身之计,如今被困淮河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彻底慌了神。
曹操死死抓着船舷,急道:“你若渡吾过河,我封你开国大将,赏千金,封万户侯,如何?”
“哈哈哈,你道我马忠是贪图富贵之徒么?”马忠大喝道:“我若放了你,那些死去的寿春将士和百姓岂能放过我?”
曹操又急又气,悲从中来,不禁仰天厉笑道:“想我曹孟德英雄一世,竟丧身于卑鄙小人之手。”
马忠冷笑道:“老贼,你也敢妄称英雄?”
曹操怒及反笑,用手拍打着水面,嘶吼道:“曹某为国家无惧刀枪,不辞辛劳,舍曹某何人扶保天子,何人扫荡狼烟?若无我曹操,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马忠冷笑道:“曹贼,休说大话!既然你心存社稷,为何要屠徐州、灭邺城?更以人肉为军粮,残害南阳百姓,又为一时得失,水淹寿春军民?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虽桀纣、董卓,也不过如此,竟还妄称英雄,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身在高位不胜寒,岂尔等匹夫所知?”曹操绝望摇头,他也有诸多无奈,但不足与马忠之流谈论,此时半身已浸入水中,惨然一笑,长叹道:“汉祚衰微,既生操,何生琦——”
“嘿嘿,难得你此时还念着刘将军!”马忠嘿嘿一笑,对曹操言道:“对了,刘将军托我给您带个话,你只管放心去吧,你妻子儿女,他会好生抚养……”
“大胆!”曹操本已抱着船舷闭目等死,听到此言瞠目大喝,竟在水中挣扎起来:“刘琦小儿,我与你势不两立!”
“老贼,不要挣扎了!”马忠缓缓抬起手臂,对准曹操:“刘将军仁德信义,家人后事,汝勿虑也!”
曹操奋力挣扎,船沉得更快,整个身躯已经沉入水中,咬牙嘶吼道:“刘琦竖子,我做鬼……咕嘟……”
一阵浪打来,灌了一口水,呛得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马忠也发出袖箭,正打在曹操脖颈之上,卷入洪流之中。
哗啦啦——
又有一人如鱼一般跃出水面,手中拿着铁凿,正是潘璋,甩着头上水珠问道:“为何不取老贼人头?”
马忠叹道:“曹操虽不算英雄,也是一位枭雄,位极人臣,也算是个体面人,留他个全尸吧!”
潘璋扭头又钻进水中,很快便找到曹操尸体,将他人头割下取回,对马忠言道:“刘将军说过,此老贼也算半个天命之人,多少次起死回生,不取他人头,我不放心。”
马忠愕然道:“老贼不会水,又中了毒箭,这未免残忍。”
“真是妇人之仁!”潘璋怒骂道:“此战若非刘将军用计高明,若被曹贼攻破江东,你我人头能保否?”
马忠看着那颗湿漉漉的人头,想起曹操生性残暴,不再与他争执,二人游回南岸,将人头交给等候许久的赵云。
火光之下,赵云看曹操须发残缺,面目狰狞,双目圆瞪着,死不瞑目,不知为何竟想起刘备死时的情景来,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众人连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