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公休得巧言舌辩!”徐晃知道自己辩才远不如荀彧,冷声道:“曹丞相要杀你,刘琦又有解救之恩,公今日之选,我不做评判!但张辽、乐进二人行径,某不屑为之。”
荀彧叹道:“曹孟德要杀我,皆因吾世受汉恩,只食汉禄,不肯为魏臣也!敢问将军今日用兵,为汉臣、为魏臣焉?”
“这……”徐晃一滞,半天才道:“某受曹公厚恩,誓死以报,绝不做背主之人。”
荀彧言道:“将军昔日保天子东进,有护驾之功,昔日统兵扫乱,此为国家之事,皆汉室良臣也。今后中兴汉室,上以报国家,下不负先人,何期臣仆曹魏,背本就末乎?”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徐晃脸色阴沉,自觉词穷,背转身去,缓缓道:“吾今日前来,只为见故友一面,便去泉下追随丞相……不想却大失所望,不如不见。”
张辽最能理解徐晃此时的心情,示意张虎先退下,抱拳道:“公明之心,某感同身受,且随我来,看过一物,再决策未迟。”
正要请徐晃入堂,却被乐进拉住:“文远你来看,我虽失一子,你却要输了。”
乐进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对象棋却极为沉迷,刚才三人一番议论,他却盯着棋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荀彧见这关键时刻被乐进拦住,上前拿起炮,往后架去,淡淡道:“乐将军不必挣扎了,你已是死局矣!”
乐进看到荀彧落子,顿时脸色大变,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如石雕一般站在桌旁,刚才所想的几步妙招竟无从施展。
荀彧看向一脸好奇的徐晃,拱手道:“请!”
“哼!”徐晃冷哼一声,拂袖大步走向大堂,总觉得荀彧方才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进入大堂,却见正面摆着条桌圈椅,左右各有一张巨大的桌案,左边摆满书籍,正是襄阳最新的印刷书籍,用锁线包装,十分精美,右边则是形状各异的器物,多为胡人所用,大概都来自异域他乡。
张辽却走向左边墙上,指着挂了一排的地图,对徐晃言道:“公明来看,世界之大,非止九州,华夏不过弹丸之地也,我等厮杀,便如兄弟阋于墙也!”
徐晃快步走过去,只见上面画着大小不一的地形,标注贵霜、安息、东瀛、大秦等地名,顿时双目瞪大:“这是何物?”
荀彧抚须道:“天外有天,此为世界地图。若大汉再兴,万国来朝,敢问将军之志?”
张辽手指向北方之地,喃喃道:“天阔地远,穷此一生难及也!北地辽阔,胡种层出不穷,除之不尽,吾欲一探究竟!”
“张骞凿空西域,班超招抚各国,今其恃远不服,吾愿为定远侯之事!”乐进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目光盯着西域诸国。
徐晃接连看过几张地图,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愕然叹道:“不想某竟是井底之蛙……”
……
北方战火纷飞,江南已是一片祥和之气。
孙氏之乱平定后,新岁之际,张昭、顾雍为表率,当先推行屯田制,百姓分得土地,春耕又有官府送稻米种子,无不称颂刘琦之德。
豫章更是全面推行荆州新政,历经宗贼、兵祸和孙辅等人搅乱之后,豫章境内百废待兴,正是最好的契机。
法正将政事交予潘濬、陆凯等青年才俊,大力起用培养新人,境内民生风生水起,那些躲在山中的百姓、山贼闻风归顺。
有地有粮有媳妇,谁愿意留在山中做贼?随着豫章境内平定,他们劫掠的机会越来越少,日子不好过,还要被亲戚朋友鄙视,不如趁着招抚机会改邪归正。
鄱阳湖波光粼粼,又到鱼肥虾美的季节,每日见渔民撒网捕鱼,湖上帆船往来,渔歌互答,仿佛已是太平盛世。
柴桑东门外有一片湖泊,山水相接,阡陌交通,有一处周瑜修建的凉亭,当地人称周郎渡,如今已成了法正的专属之地。
战事结束之后,他将军政之事全权委托,自己每日在这里钓鱼消遣,偶尔与百姓闲聊,逍遥自在。
这可急坏了张郃、于禁等将,江北捷报频传,刘琦就要平定中原,曹魏败亡在即,他们却躲在这穷山恶水荒度岁月,眼睁睁看着别人立功,每日如热锅上的蚂蚁。
二人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凉亭下躺在摇椅中的人影,鱼竿横在身上,已经半个多时辰未动,分明是睡着了。
张郃急道:“甘兴霸一月前就率水军东进,此时想必已经入海,不日便可北上建功,我二人难道真要在此终老不成?”
于禁蹙眉道:“法孝直每日闲坐钓台,莫非以为我二人不愿出战,不好来催促?”
张郃突然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气骂道:“都怪这张臭嘴,说什么不与曹军对敌,如今再无立功机会了。”
于禁沉吟片刻,言道:“昔日我等如此说,是感念曹丞相之恩!如今曹公已兵败身亡,当今天下只剩汉、魏两军,并无曹军,我等本为拨乱兴汉,并不违背初衷。”
“文则言之有理!”张郃眼前一亮,握拳道:“河北之战将起,正是我衣锦还乡之时。大丈夫明时务,就要当机立断,若还心念曹氏,将来刘伯玮果真位登九五,你我岂非成了二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