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汉军又增兵两万,兵马驻扎城外,只剩北门可走,却迟迟不见邯郸援军。
到了晚上,斥候来报,魏郡各县望风而降,连邯郸附近的武安也更换大汉旗帜,义军杀了县令,响应汉军。
吕昭顿觉得碗里的羊肉不香了,放在桌上,对左右亲卫吩咐道:“明日援军不到,我等便撤退。”
那些亲卫也都各有挚交好友,纷纷传递消息,半个时辰便整个府衙上下尽知,从县令官吏到差役丫鬟,都在暗中收拾细软,准备随军撤走。
各官员又有亲朋家眷,连夜聚在一处商议去留,消息如风一般在全城散开,到了后半夜几乎人尽皆知,大多数本地人氏都将财物藏匿起来,静等汉军进城。
吕昭在宅中与夫人收拾细软,直到半夜,夫人还左挑右选,好多家当割舍不下,只好包了自己的书籍印信,其余让她自去选择,先回房歇息。
睡梦中忽听有人叫嚷,忙披衣而起,却是西厢房着火,原来是丫鬟们忙着收拾东西,不小心打翻烛台,烧着了衣物,大家都忙着去救火。
吕昭呵斥两声,又回房继续睡,刚到床边,睡眼惺忪中却见一个黑影隐约站在床头,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看清果然是个黑衣人。
“你是何人?”吕昭大惊,连退数步扶住桌案。
“行侠仗义之人!”那人缓缓转身,手持利剑,一道寒光直扑过来,低吼道:“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来人,快来人!”吕昭吓得手足无措,转身往门外跑去,大叫道:“杀人啦,杀人……”
双手刚把住门框,便被那人追上,一剑刺穿后心,扶着门框缓缓倒下,强行扭头问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傲的面庞:“某乃关索,好叫你死得瞑目——家父关云长。”
“我……死不瞑目!”吕昭懊悔不迭,口吐鲜血倒在门缝里。
此时外面府中上下正敲锣打鼓,叫喊救火,西面火光照耀,哪里听得到吕昭的叫喊。
关索杀了吕昭,又放一把火烧了房屋,悄然出门而去,与另一边放火接应的同伴遣回杨家。
杨修正急得在庭院乱转,见六人尽数返回,才松了一口气,急问道:“情况如何?”
关索笑道:“手到擒来,先生速去劝降众将吧!”
杨修大喜,马上让关索几人换上铠甲,再次来到府衙,只见浓烟大火,还传来哭嚎之声,门口人影乱窜,有人卷着包裹狂奔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杨修一脸关切,冲上前叫住一名都尉:“哪里走火?”
那都尉认得杨修,满脸惊慌:“杨公子,大事不好,吕将军被人刺杀了。”
“啊?!”杨修惊得倒退一步,扫视四周,“这……这不可能吧?”
那人顿足道:“唉呀,千真万确,吕将军死在门口,房屋起火,只剩半截身躯在门口,惨不忍睹。”
杨修拍着额头急道:“大敌当前,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几名将领从后院匆匆赶来,吕昭被杀,城中群龙无首,有两人叫嚷着要出城去。
杨修忙拦住众人,劝道:“诸位将军,关云长就在城外,黑夜里贸然出城,若彼以为尔等是去劫营,领兵追杀,岂非有去无回?”
“这……”那几人马上停下脚步,汉军如猛虎般守在城外,谁敢出去?
“杨侍郎,如今大家患难与共,还请你帮我等想个对策吧!”
“对啊,请杨公子帮我等做主。”
几人纷纷围上来,他们都知道杨修为人机敏,当年连曹操都极力夸赞,多次随军策划。
“这……”杨修揪着胡须沉吟片刻,才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曹魏大势已去,诸位就算冒险逃回邯郸,汉军也马上杀到城下,此取死之道。既然汉王有令不杀降兵,何不弃暗投明,开城投降,诸位非但无过,还有功劳,岂非一举两得?”
众将其实早有这心意,只是怕还有曹氏党羽,不敢当面说出,万一有曹丕派来的监军,当场就要毙命,此时被杨修说出,无不意动。
几人退到树下商量一阵,又来言道:“那关云长秉性高傲,前几日吕将军又骂了他,只怕我等人微言轻,难与其对话。不如请公子出城一趟,道明我等心意,共分功劳如何?”
杨修见这几人竟畏惧关羽至此,心中暗笑,忽然灵机一动,献策道:“今天子被劫走,但朝中大臣尚在宫中,诸位将军可入宫保护皇后及群臣,与诸位公卿出城迎接汉军,关云长定会以礼相待。”
众将深以为然,马上带兵前往皇宫,将曹家留下的禁军尽数杀死,请杨彪、陈琳几人出面,以魏讽为使者出城迎接大军。
待城内诸事平定,已是平明时分,杨彪命守军撤掉城头旗号,士兵尽弃兵甲,派魏讽带着关索几人出城报信。
关羽闻报大喜,立刻与赵云等领兵进城,请张郃守城,关平等巡逻安民,匆匆赶至皇宫,杨彪等文武早已翘首以盼,老眼中流出浑浊之泪,十余年后,他们再次见到了大汉旗号。
关羽下马上前见礼,慨然道:“许昌与诸公一别,转眼十余载,幸得汉室不灭,今又重逢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