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北方已是一片荒凉,越过秦岭出汉中,便仿佛一日历经四季,景色又自万木萧疏变得郁郁葱葱。
蜀道蜿蜒,如筛子般层层隔离风霜,越靠近蜀中,景色愈发秀丽,此时的西川气候远比后世温润,越过涪江后,恍惚有走进江南之感。
曲折的官道似乎永无尽头,时而穿越群山,眼前豁然开朗,令人欣喜,有时悬挂万仞山崖,到了平阔处,才能长出一口气。
虽然是第第二次行走蜀道,但两次心境大不相同,此次有闲情欣赏这壮美山河,没有公路和铁路,在这全由木石搭建的栈道上,方才深切感受到蜀道难的意境。
石板路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除了镖局、商号的队伍之外,还有意气奋发的少年郎,成群结队赶往成都,处处都是谈笑之声,不愧为天府之国。
刘琦入蜀比刘备顺利得多,西川境内破坏更小,加之无需常驻益州,马上便进行北伐,历史上东州士和益州本土世族的矛盾也大大减小,别的地方三年才能举办一次的科举考试,益州则是每年一次。
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乐。店铺林立,丝绸、茶叶、蜀锦等特产琳琅满目,吸引着八方来客驻足选购,一派繁荣景象。
夕阳斜照,环绕群山的江水如玉带赤练,飘逸绵延,葭萌关便在白龙江边,这里曾为巴蜀咽喉之地,上通汉中,下至成都,西达巴西,战略地位仅次于剑阁。
历史上最有名的莫过于张飞夜战马超,但这一次这道雄关并未发挥多大作用,尤其在北伐成功后,葭萌关已成为一个驿站,运输钱粮,供往来客商休整。
关隘内外的避风处,客栈、酒楼随处可见,在这条繁华的蜀道上,不愁没有客人,尤其每年一次的科考,更是人满为患,甚至有关中学子不远万里到成都入仕,一来是中原三年一次的科选实在太长,二来到洛阳和中原世子竞争太大,不如到益州碰碰运气。
秋风飒爽,江边已有不少文人墨客的身影,茶楼酒肆更是人满为患,品茗论道,畅谈天下大事,当下议论最多的,除了南中局势外,还有今年益州的粮价。
原本秋收之后,各地粮食充足,粮价会随之下降,但西川的粮价却一直在上涨,这引得不少商号往成都运粮,蜀道上车辆无不满载而行,荆州方向的水路上,也大多都是运粮船。
大多数人都暗中猜测,必定是蜀王暗中大力储粮,除了预防南中蛮人叛乱外,焉知不会别有用心?
屯粮练兵,除了前线之地外,对其余藩镇大将乃是大忌,成都在这个时候粮价居高不下,难免引人猜测。
刘琦本打算扮做赶考的儒生,到汉中后听闻粮价之事,又改换为粮商,欲以局中人身份一探究竟。
夜幕降临,葭萌关并未因此沉寂,反而灯火通明,城门口竟排起长队,雄伟壮丽的关隘,静静俯视着出入的人群,沉默不语。
马谡张望道:“如今四海升平,也无需提防间谍,葭萌关并非都城,为何盘查如此之严?”
刘琦也心中疑惑,就算蛮人起兵作乱,也是在成都以南加强戒备,难道真是因为那些流言,让刘磐变得疑神疑鬼,加强了通往汉中的防戍?
这一次他敢只身入蜀,除了坚信刘磐忠诚以外,另外还是相信费祎、秦宓、董和、李恢等人,这些都是深明大义的忠臣,如果刘磐真有异心,怎会没有消息送到?
史阿正要上前询问官兵,忽然前方吵闹起来,便听前面一人大吼道:“堂堂朝廷命官,竟敢公然受贿欺民,岂有此理,老子一个铜子也不交!再不让路”
守军一阵大笑,冷声道:“若无过关费,休想进门。”
那人怒道:“官道皆由朝廷管制,此路为天下人所用,处处畅通,尔等却在此处公然设卡,胆大妄为,可知王法?”
“哈哈哈,小子,你可知道,在这葭萌关,我们将军便是王法。”
“好大的口气!”那人冷声道:“朗朗乾坤,官兵竟公然欺压百姓,成何体统?若再不放行,马某要告到成都。”
“龟儿子,你就是告到洛阳,我们也不怕!”守将呵斥道:“没钱少在这里装蒜,滚开!”
“莫不是蜀王私加赋税?”马谡脸色凝重起来,如果刘磐真这么做,其用心不言而喻。
请过来一人打听情况,原来凡往成都的客商,每人收一百钱的过路费,但只有葭萌关守将私自收取,其他关卡并无此例。
刘琦疑惑道:“我看众人个个怨气冲天,为何无人质问告发,却都忍气吞声交钱,岂非助纣为虐?”
那人看着刘琦一行,见个个衣衫华丽,又是高头大马,知道必是富家子弟,苦笑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守将虽然官职不大,但来头非小:听说他是张翼德将军的亲兵,又是陛下亲自分配镇守此关,谁敢得罪?”
“什么?”刘琦一怔,忽然想起来两人,惊呼道:“范疆、张达?”
“就是这两人!”周围人听到这名字,无不摇头叹气,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刘琦看了一眼马谡,无奈一笑,想不到当年为了防止张飞被害,他刻意夸奖此二人,调他们守葭萌关,后来也就忘了此事,没想到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