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锦江如一条玉带,绕过巍峨的城郭,城外便是蜀中最有名的锦官城。
蜀锦在汉代已经闻名天下,和盐铁一样有了官营,并新设官职:锦官,锦官城之名由此而来。
官营场地规模日渐庞大,于场外筑城防护,时人谓之“锦城”,城内专门有蜀锦集市称为“锦市”,专为织锦工匠提供住地,称为“锦里”。
羌水流经城外,采桑、织锦的工人沿河洗濯,放眼望去,人影绰绰,沿江不绝,江水变得五光十色,艳丽似锦,锦江由此得名。
刘琦和马谡沿江而行,看着沿江酒楼伫立,隔着院墙偶尔能看到织机正在转动,机器上如发丝般的丝线,反射着光华,配合默契的工匠手脚并用,身后便是绚烂的锦绣。
马谡感慨道:“男耕女织,若非成都粮价上涨,只此情形,便是一副盛世景象,天府之国名不虚传呐!”
刘琦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他的目光看向拱桥对岸一座五层高楼,这座楼与锦官城隔河而立,每层楼的飞檐之上,不仅有碧瓦斗拱,更缠绕流光溢彩的蜀锦,如同花团锦簇,正是贾家楼。
上一次入蜀,刘琦乘马经过锦官城,并未见过这座高楼,贾德五年前经营蚕桑,胆大心细,商队南下交州、南中,短短数年便成为益州南部南首屈一指的大商,贾家楼也便是贾氏辉煌的见证。
自从刘琦提升商人地位,鼓励百姓经商后,行商者前赴后继,尤其以镖行号、钱庄、商队发展最快,各地都形成规模,益州安定,商号更如雨后春笋,像贾德这样一夜暴富的不计其数,这也是世家豪族对新政不满的原因之一。
虽然同为经商治业,但豪族产业并不屑与这些贩夫走卒为伍,贾德善于经营,又有两百人的商队和镖师,自然被推为民间商界头号人物。
贾家楼其实并非贾德一人出资建造,大小商人都有投资,楼外广场上便有一座石碑,刻着所有商号的名称,它不止是贾德的荣耀,更是民间商人的门面,自然也成为商贾云集的盛会之地。
近来成都粮价飞涨,已经远超纸张和蜀锦,贾德为此召集众掌柜商议对策,各路人马闻风而动,此时的贾家楼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走进贾家楼,只见楼体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楼外广场上张灯结彩,锦绣满目,门口石阶上竟铺着一条精美的蜀锦地毯,色彩斑斓,图案繁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摇钱树。
马谡嗟讶道:“不想这贾家楼的奢华,竟超过皇宫了。”
史阿在身后冷冷道:“这是逾制,当罚!”
马谡摸着嘴唇低笑道:“不如充公没收,搬回洛阳。”
刘琦回想自己那一切从简,大部分还是袁绍和曹丕花钱建设的皇宫,不禁摇头失笑,虽然门口人影憧憧,但他们并无熟人,径直便往楼中走去。
刚要踏上石阶,忽见人群中闯出,两步跳上他台阶拦在面前,大喝道:“站住,你没有资格踏进此楼。”
“是你?”刘琦抬头看去,竟是前几日遇到的邓峡,倒有些意外,“我为何不能进?”
这家伙明明是城门守军,怎么又跑到贾家商会来了?
“此乃我蜀商盛会,尔是何等身份,竟也来浑水摸鱼?”邓峡看到刘琦便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好好的守将,却因为刘琦之事被邓贤训斥,丢了官不说,回家又被族人一顿嘲笑,整日不敢出门。
正好贾德号召各商号议事,邓家虽然算不上名门望族,但也小有资产,又收了不少粮食,不能不来,邓峡跟着其父邓飚出来透气,没想到又遇到刘琦。
两人堵在门口,马上引来众人围观,邓峡指着刘琦大声道:“此人是关中的商客,竟敢混入贾家楼,居心不良。”
“原来是关中来的,你凑什么热闹?”
“谁不知贾家楼是我蜀商聚会之地,你出钱了吗就想进去?”
……
这些商人得势,更是一副势利眼,纷纷指责刘琦,一片嘲笑之声。
刘琦并不打算与他们一般见识,直接取出请柬:“吾有贾掌柜请柬在此!”
“你这是自欺欺人,哈哈哈——”邓峡得意大笑,竟将刘琦手中的请柬拍在地上,“这等聚会,贾掌柜从未发过什么请柬。”
周围商客也都哄笑起来,这种聚会都是贾德放出消息,大家便来参与,他们确实没收到过请柬。
史阿大怒,就要动手,却被刘琦拦住,指着请柬道:“你现在捡起来,还为时未晚!”
“捡?”邓峡冷笑,竟上前一步将请柬踩在脚下,咬牙道:“你将它捡起来,老子放你进去!”
刘琦双目微凛,正要动手,却听身后一人朗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贾家楼大放厥词?”
邓峡抬头看到来人,顿时脸色微变,来的可是张氏族长张扬,张氏本就是成都大族,如今张任拜将封侯,实力更加雄厚,可不是他所能惹得起的。
当下赶紧换了笑脸,抱拳道:“张公,这来自关中的商客,竟想来浑水摸鱼,还妄称有贾掌柜的请柬,当真可笑。”
张扬瞥见地上的请柬,眉梢微微一挑,并不理会邓峡,向刘琦抱拳道:“敢问这位掌柜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