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来!”
“你等等!”元墨哪敢用手去拿,翠儿是人,泥螺爬上她还没有什么大碍,自己是纸,他担心轻轻一碰自己就变成了肉纸人。旁边烛台上有一截儿红烛,他取来放在小翠的耳下,用火苗逼退。
火的热度烧在螺壳上滋滋作响,水分逐渐烧干,也灼伤了小翠的耳垂。但她愣是忍下来,直到那东西完全脱落掉在地上才揪着耳朵大喘气。元墨见那东西掉了,从窗棂搬了一个花盆将其压碎:“还好,还好,已经掉了。”
小翠虚惊一场,两个孩子经历完这一遭已经精疲力尽,可还没歇过来就听到了一阵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他们同时看向少爷的睡房,跑去一瞧,床头挂着的那只纯金的铃铛无人去碰,可是慢慢地晃动起来了。
床上,秦翎似乎经受着无限的折磨,强忍着剧痛。
“我去看看外头,你别动。”元墨想去外头找找少奶奶,退一步说,自己已经死了,就算再死也不算什么,可翠儿还活着呢。门外静悄悄,平日里的虫鸣销声匿迹,只有成片的火英姑闪闪灭灭,如同鬼影。
这景象让元墨想起了从前村子里的坟头。
唯一庆幸的就是地面还湿着,清水无形中成了一道阻隔,那头就是数不尽的泥螺。它们堆积在水的边缘,一层叠着一层,只等着地上的积水蒸发就要往屋里爬了。
不行,必须出去打水,多多得打。元墨拎起空了木桶正要出院,忽然脚下一顿,生了根一样呆在台阶上。院外不知道何时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大少奶奶钟言。
“元墨,把地擦干,让我进去啊。”门外的少奶奶笑着,头上戴着一朵粉色的蔷薇。
“你滚!”元墨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将木桶仅剩的那
点水泼了出去。他再次退回房内,将门窗紧紧地锁上,现在已经快更了,可地上的水迟早会干。等到水一干,少爷的第二魄就保不住了。
少奶奶啊,您可千万千万要快一些。元墨走到香炉的正前,焦急万分地拜了又拜。
更时分的秦宅十分安静,特别是冰窖后头。
钟言站在通往寿材院的走道入口,面前是一扇普通的木门。
一更人休,二更点烛,更鬼飘荡,四更贼上门,眼下的时辰到了。
厚重的木门刷了漆,但挨着冰窖,漆面上头起了一层的水雾。肩膀以上的风是温良的,腰部以下的风是彻骨冰冷,越往下越寒。贴着地面那层更像踩着一层冰,沾满鲜血的绣花鞋底已经没了热度。
钟言将手放在了门上,用足全力将它一推。
伴随着门开的动静,一阵冒着白气的风打在了钟言的面部。眼前的直道最底端就是放棺木的地方,眼下却如同要进入另外一个境界。天是黑的,地的砖石也是黑的,仿佛一碗漆黑的墨汁劈头盖脸地倒下来,给走道和墙壁染污。
走道的正中站着一位背对他的人,或者那不算是人,因为祂足足比普通人高出五六倍。祂双腿极细,应当是膝盖的地方明显凸起,然后又猛地凹了进去。两条手臂几乎垂到了地面,每次往前走动一步都会前后摆动,时不时撞上那一对巨大的膝盖。漆白的皮肤上全是朱砂写成的道文,可是又仿佛毫无用处。
这便是殃神,一般人看不到祂。
钟言一步迈了进去,正在直道内来回徘徊的殃神忽然转了过来。祂的脸上被一团乌黑的气笼罩,看不出什么真面目。
“我来和你换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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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言看着殃神,用商量的口吻,“殃人作怪,你本不该在此出现,给我拿着这两人的魂魄速速离开。”
巨大的殃神用一只手拽起郎中的身躯,男人和女人的哭叫声同时出现,逐渐升空,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宛如淅淅沥沥的小雨,血水一点一滴地掉在地面上,钟言再次抬头,只见殃神正用那两只利爪一般的大手拧着那身躯,竟活活地榨出了血。
血越滴越多,如同一场雨越下越大。而拧动难免弄出伤口,一些碎肉块儿最先掉了下来。由于是被拧碎的,伤口的边缘参差不齐,像被野兽啃咬,而这只是最表层的皮肤,远远没有伤到内里。
人还活着。
紧接着掉下来的就
是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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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一根骨头细细拆分,先从肋骨开始。听着嘎嘣一声,一根骨头断了,扔下来,掉在钟言的脚边。大腿骨最难断,但还是被掰了,拆了一会儿殃神像是腻烦了这具身躯,一手拎着头颅,一手撕开身躯的托生门,使劲儿一拽。
脏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血雨变成了血块,而殃神手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人头连着脊椎骨,脊椎骨上还挂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玩腻了,殃神将这东西甩在了地上,再次一动不动。忽然间祂的右手拍向地面,只要钟言慢半刻就会被拍成肉酱,只见钟言飞快一跃踩上墙头,步并作两步赶至殃神身后,将手里的一方刚卯拿了出来。
阴风飒飒,钟言在风中和祂对视,不知谁才是鬼。
“正月刚卯既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