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轩抬头看向她,神情复杂的说道:“我可能,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顾期青一听,急忙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
可是,祝成轩却没有立刻为她解答疑惑,反倒是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好像后背上压上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显得沉沉的,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期青的心里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祝成轩这副模样,显然他所体会到的意思,要远比他之前所设想的,最坏的局面,都更让他难受,他才会如此。
顾期青也并没有催促他,而是转身去沏了一杯茶,轻轻的放到他的手边,然后半蹲下来,双手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他的膝盖上。
祝成轩只一低头,就能对上她温柔的双眼。
顾期青柔声道:“殿下到底想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
“难道,真的比殿下之前所设想的,最坏的局面,还更坏吗?”
“……”
祝成轩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也有些不自觉的沙哑,慢慢说道:“的确,是最坏的设想。”
“……”
“但不是我们。”
顾期青微微蹙眉:“那是谁?”
祝成轩沉沉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是父皇。”
“什么?”
顾期青更疑惑了一些,皱着眉头看向他:“皇上?什么意思?”
祝成轩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盆盆栽,慢慢说道:“你说得对,贵妃娘娘的确是要通过这个东西来告诉我们父皇的安排,就像这盆盆栽一样,只有剪掉了那些多余的,老的枝叶,才能让新的枝叶发出来,好好的长大。”
一听这话,顾期青立刻回过神来。
她也看向那盆盆栽,然后慢慢说道:“父亲,就是那些老的枝叶,皇上剪掉他,是为了——”
祝成轩道:“是为了我。”
“……”
这话,似乎也并不难理解。
可顾期青低头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更加复杂了一些,道:“可是,为什么?”
“……”
“父亲从来也不是殿下的障碍,相反,父亲一直都是支持殿下的。”
“……”
“况且,皇上又不是不知道父亲和殿下的关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处置父亲呢?”
祝成轩看了她一眼,道:“正是因为这个时候,才要处理岳父大人。”
顾期青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祝成轩道:“你知道,父皇和岳父是为了什么而起争执。”
顾期青道:“为了出兵——”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顿住,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看她这样,祝成轩就明白,顾期青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他长叹了口气,道:“岳父大人之所以要阻止父皇这一次对倓国用兵,也的确有他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老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不长,未必能支撑起那么大一场战争,其实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父皇的身体。”
顾期青这个时候也感觉到全身发冷,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出,她轻声说道:“皇上的龙体——虽然大家都不敢明说,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是一日不如一日。就在前些日子,我还听说,贵妃娘娘拿私房钱让得禄公公买了大批的人参送进宫里,就是为了平日里给皇上进补。”
祝成轩点了点头:“父皇讳疾忌医,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劝他,连贵妃娘娘都不敢。”
“……”
“岳父这一次拼死阻止,又何尝不是这个原因。”
“……”
“却还是劝不住。”
顾期青道:“可是,皇上自己也不顾吗?就算大家不说,可他自己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体——”
祝成轩道:“他当然知道。”
“……”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处置了岳父。”
“……”
顾期青愣了一下,再低头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她苍白着脸,开口的时候嘴唇颤抖了半天,才颤出了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你,殿下的意思是,皇上他,他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一次出征可能,可能——”
后面的那几个字,她根本不敢说出口。
祝成轩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顾期青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刚,祝成轩的心中还在做着他自己的“最坏的打算”,因为从小就不得皇帝陛下的欢心,他这个太子一直都做得战战兢兢,甚至随时做好了被废的准备,却没想到,在另一边的皇帝陛下,也在为自己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就是他可能根本不会再回来。
那种情况下,太子会直接即位。
可是,太子的岳父,皇帝的股肱之臣,还是内阁首辅,他的存在,势必会压太子一头,哪怕顾亭秋高风亮节,可势力一大,有些事情就不由得人去选择,自然有人把他往一些危险的位置上推。
所以,祝烽为自己“最坏的打算”,做出了应对之策。
他是在用这种方法